“北临啊,我是许叔。”尚北临看了眼来电显示,没存的号,不过声音确实是他邻居许家继。
“你哪天回家啊?”
“有事啊许叔?”
尚北临说着话,注意力却被花园里亮光吸引,很微弱,闪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是这样,我有个小外甥,今年刚到京安上大学,跟你一个校区。”
许家继说话不疾不徐,尚北临听着着急,一把摁住刹车停在路边。
花园里的灯光又闪了两下。
九里巷都是三层洋楼带院子的小别墅,这儿有两里王权七里富贵的说法,祖上都非富即贵。每户之间间隔不小,尚北临家这栋落在巷口,花园挨着两道的梧桐树,最是隐蔽。
尤其这几日巷口的路灯坏了,他老妈跟他抱怨了好几次怕遭贼。
担心不无道理,天一黑,什么阿猫阿狗往下边一躲,肯定是看不见的。
电话那头还在说话,尚北临小电摩停在了巷口。
“这不是快开学了吗?离学校也近,但步行还是远了点。我们店里忙不开,小孩懂事不让送。”
“我就想着能不能搭你一个顺风车,就开学这两周,你要是不回来就甭管他,顺路就载他一程。”
尚北临看看自己身下并不宽敞的坐骑,觉得对方仿佛在开玩笑。
两个大学生,还都是男生,谁遭得住。
但他没说出口,他爸妈跟邻居处得像血亲,自己不是个热心肠的,但回去也扛不住老妈唠叨,早晚都得应。
挂了电话,他屈着长腿抵在路边,静默等待着花园灌木丛里的动静。
他倒是要看看,法治社会,是哪个夜猫子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出活,又或是哪家干柴烈火的小情侣大晚上不做人,非得捉个现成看他们不害臊!
等了两分钟,小情侣没等到,倒是听到两声抽噎,很轻,像低泣的小猫,仔细一听倒更像是小孩儿。
尚北临确定没听错才从车上下来,揣着口袋大步流星往花园里蹿!
这附近叛逆的公子哥不少,大晚上离家出走不是稀奇事儿,但是躲在他家花园可不行。
尚北临猛吹一声口哨,撑着台檐翻身进去,动静大的生怕人听不见,手机电筒随即把花园里的矮树丛照了个通亮!
对方显然被吓到,慌乱中竟不择路,尚北临只窥见半个瘦小的身影,那人转身一头钻进旁边的三角梅林!
“哎我靠!里边有刺儿!”
尚北临心头一紧,他是欠了点,但有分寸。
林里的三角梅带尖刺儿的,这个季节枝条长得正盛。这一头扎进去别说小孩儿了,糙点儿的皮肤都扛不住。
一逃一追,尚北临踩了两脚软土才惊觉大事不妙,他上个月在这儿种了几株兰花,一低头,果然被糟蹋了!
尚北临又急又气,前边林子密,那小孩儿逃了一半被堵住了去路。
“不干坏事躲什么呀?!钻我家花园做什么?!”尚北临低下身子往里边钻,手机电筒光线穿过枝叶落在林子下的小身板上。
那小孩儿埋着头,蜷缩着,两条小细胳膊嫩的透光,兴许是被密密麻麻的枝丫刮破,哭的抽抽搭搭地,被他一吓唬呜咽声更重了。
尚北临向来就烦小孩儿闹腾,尤其是这种不听话夜里瞎跑的,更气他踩坏了自己辛苦种的虎头兰。
林子里黑看不清,尚北临干脆脱下衬衣麻溜给他裹上,圈成一团把人往怀里抱,这一提溜还挺沉,胳膊腿也比预想中的要长些,怎么也是个半大小子了。
意识到这点,尚北临怒意又往上窜了几个度,边把人往外抱边训话,“哭什么?这下知道痛了?多大的人了眼都不瞅往里钻,怪谁?!”
人这下倒是乖巧,大概是吓懵了,趴在他怀里不动弹。
尚北临怕这小破孩蹭自己一身鼻涕眼泪,出了林子赶忙把人放花坛上。
还没顾上恶心,这小子又开始哭了。
咬着嘴憋着嗓子,呜咽声却絮絮答答往尚北临耳朵里钻。
尚北临叉腰立在跟前,汗水贴着白体恤印出起伏的胸膛,膀子蹭了梅刺儿,发痒,他气不顺又想开口骂,却想骂了估计要哭的没完没了,又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打量着眼前这人,脸蛋小眼睛大,五官很精致,长睫毛沾着泪花湿漉漉的,皮嫩的像刚出水的鸡蛋白,要是个姑娘倒有点梨花带雨的意思。
尚北临才不怜香惜玉,问:“满十六了吗?哪家的?家里人电话有吗?!”
他等着兴师问罪。
语气不善,夏宥抽噎两下,终于掀起眼皮看向眼前的人。
那目光带着狠劲,浑不觉自己犯了错,还有点迁怒他的意思。
尚北临无言冷笑,这小子是个傻的吧。
“你,半夜在我家花园偷偷摸摸,被我抓了个现成。”尚北临躬身和他说话,指着林子一字一顿提醒,“踩了我的地,糟蹋了我种的花!”
“是我把你从林子里边抱出来,别他妈用不识好歹的眼神瞪着我。”
夏宥抹了一把眼泪,委屈巴巴却并不领情,皱眉道:“你为什么吓唬我?”
尚北临挺直身板,又可笑又生气:“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我进我家园子还要跟你打报告?!再说车都骑到边上了你听不见?!”
“我在园子里打个电话不行吗?你不追我也不会踩到你的花!”夏宥心知理亏,但嘴上却不窝囊,他声线细软没攻击力,心里把面前这疯子骂了八百遍。
“打电话干什么要躲着?!”
“我就想躲着!关你什么事?”
“那你别躲在我家园子里!!这就是关我事儿了!”
夏宥气急,憋红了脸,咬牙道:“园子挨着马路,我差着一脚没踩到你家的地,你不翻进来我不会踩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