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御书房的路上,叶芷心里装了一只黑色的大气球,里面盛满了怒气与愤懑。气球越来越大,几?欲撑爆了。所以,她宁愿撒个弥天大谎,也不愿在这宫里苟且活着。
可现在,那只黑色的气球,在获知真相时?,一点一点地缩小,渐至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愈来愈膨胀的粉色气球。
里面装满了惊喜与感动。
原来,那个一直在自己和所有人面前装疯卖傻的男人,在自己置于?险境时?,并?没有无动于?衷,而是奋力去救了。
惊喜之余,她又?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威严无比的皇上,也有如此稚气的一面,倒底是年龄小了些,竟然会因?为她告诫傅绪远离他而生气,竟然在意?常青的裤子是不是自己亲手做的。
他可以坦坦荡荡地问,叶芷却不能一五一十地回答。
纵然是夫妻之间,有些事也不能说得太坦白了。更何况眼?前这人是皇上。她得想出一个恰当合适的理由,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关。
双腿的麻劲过了,叶芷站稳脚跟,伸出两条胳膊,主动搂住了皇上的脖子。她眼?睛亮晶晶地瞧着他的脸,半是委屈半是幽怨地道:“我?,我?是怕皇上不要我?了嘛!”
皇上呆了一瞬。
他要个理由,她竟给了这样一句话。
叶芷搂住他脖子的手,轻柔地摁抚他的后颈,像是在给一只张狂的大猫顺毛,让他的张狂偃旗息鼓。
皇上疑惑地发问:“怕朕不要你了?”
叶芷娇娇柔柔地“嗯”了声,声音放得低低的,皇上要仔细聆听才能够听清她说了什么。
叶芷吐气如兰,“您,您是皇上了嘛,我?自然,自然是不安的。我?又?不知道傅绪是你,我?怕跟傅绪再有牵扯,你会生我?的气,不理我?了。所以,才派鸡爪去劝傅绪离开。给常青做裤子也是啊,我?怕你不要我?了,自然得想着点儿退路,你哪天不要我?了,我?好让人给我?提个醒。”
皇上:“所以,常青的裤子是你做的?”
叶芷扁扁嘴巴,“我?倒想做,可是手笨,是梅花和桃花做的。”
“但是,是你选的布料,”皇上还是紧抓着这个问题不放,“那处特别的设计,也是你的主意?。”
他都没有得过到的“细心”,常青这个奴才竟然得到了。
叶芷指腹由上至下地摩挲着,男人胡搅蛮缠,她得耐心地哄他。
她踮脚,脸颊贴上他的,轻轻地蹭啊蹭,声音跟小猫似地低喃:“我?越是对那裤子用了心,越是说明,我?怕皇上不要我?了嘛!”
最后那句,尾音翘翘着,撒娇无疑了。
叶芷大皇上那么多,她其实?不想撒娇的,可事情到了这步,不撒娇又?能怎么办?
送常青条普通的裤子还好说,可她送得太“贴心”,在封建保守的古代,确是有些不妥。
皇上呼吸渐至粗重,拦腰抱起叶芷,向里面走去。
原来,御书房里面有张小榻,榻上铺着简单的被?褥,供皇上批阅奏折疲累时?休息所用。
他放下她时?,动作很轻柔,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她心有点儿慌,依旧搂着他的脖子。
放下她之后,他俯视着她的脸,问:“我?是谁?”
他没有自称“朕”,而是用了个“我?”字。
叶芷:“皇上!”
皇上对答案明显是不满意?,继续问:“我?是谁?”
叶芷眨眨眼?,“傅绪!”
皇上还是不满意?,“我?是谁?”
执拗地非要个他满意?的答案。
叶芷茫然了,不是皇上不是傅绪,还能是什么?她红唇微启,声音绵软地试探:“夫,婿?”
皇上不问了,目光灼然地盯着女人红润的唇。
叶芷是素面朝天赶来的,脸上未施任何粉黛,肤色白白的,嘴唇是很自然的红,似鲜花盛开了几?天之后逐渐沉淀下来的颜色。
过了最好的花期,却是最美的颜色。
叶芷轻咬下唇,知道自己答对了一半,唇瓣在她自己的啃咬之下,泛了白,她牙齿一松,红色却潮涌般地聚拢,迅速将那处白给淹没了,红唇恢复如初。
叶芷娇羞地回答:“你是我?的夫君啊!”
皇上终于?满意?了,俯下身子,去亲那诱了他半天的红唇……
阳光明媚的天儿,很突然地阴了下来。起了风,下了雨。
雨点噼噼啪啪砸下来,跪在院子里的鸡爪被?淋了个透心凉。
可他依旧跪得笔直笔直的。
为了娘娘挨罚,他心甘情愿,搭上条命也在所不惜。
常青站在御书房门口,盯着那突然而至的雨雾,感慨:“这天啊,怎么说变就变。”
站在他旁边的梅花,双手绞在一起,不时?向御书房里面探头,她快急坏了,问:“公公,皇上会不会罚我?们娘娘?”
常青瞪她:“主子的事情,你我?能做得了主?”
梅花:“那怎么办?”
常青:“就等吧。”
桃花皱着一张小脸,“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常青发了善心,安慰她们:“照我?的估计,等得越久,越说明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