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走出亭楼,外面已经有一架马车在等着。香香用黑布蒙住她双眼,将她塞进了车里。
马车微微摇晃着,江小白初时还强作镇定,努力记住行进的方向和路线,可马车七拐八弯绕来绕去,没多久她就被绕晕了,完全迷失了方向。等到马车终于停下来,香香将她带进了一间屋子,才替她解下蒙眼的黑布。
这屋子像是一间卧房,门外有两名女子守着,不让她出去。这两人都是寻常宫女的装束,但江小白从前见过这两人,认出她们都是长公主府里的暗卫。
江小白心中咯噔一下,料想今日麻烦大了。甄楠和香香,还有这些暗卫,都是誓死效忠长公主的,别人支使不动。如此说来,今日这一出便是堂堂长公主所指使,而哥哥只是人质,张君雅的目的还是为了把她抓来。可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张君雅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你们抓我来这里做什么?”江小白虽然不指望香香能解开她的疑惑,但张君雅不在此处,也只能问香香了。
香香朝屋里的架子床指了指,说道:“把那身衣服换上,然后跟我走。”
江小白见床上摆了一身衣裙,看着有几分眼熟,走过去仔细一瞧,竟是她那日穿去茶肆的那身淡紫色薄纱缎裙,连遮面的面纱也给她一并拿来了。
这时候她已然没工夫去追究这身衣服是如何从衣柜里不翼而飞,又是如何出现在此,她只觉脑中开始嗡嗡作响,心里乱成一片。她隐约能猜到张君雅想做什么,或许今日便是她所扮的茶肆女子身份被揭穿之时,只是她猜不到揭穿之后,张君雅又会如何处置她。
“要不……”江小白走到香香面前,试着争取一些回旋的余地,“就这么去吧,衣服就别换了。反正我做的事我全都认,只要你们把我哥放了,什么都好说。”
香香从一开始就没摆出威胁的架势,不时还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可此时听了这句话,也不得不板起脸来,换上严肃的神情:“要想你哥平安无事,你只有一条路可选,就是乖乖听话。”
江小白还要再说什么,香香却没给她机会,转身就走了出去,反手将房门关上。
这屋子不是什么密室囚牢,江小白本能地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看,院里也只有两名暗卫,然而她很快放弃了挣扎。一来,哥哥的性命还握在对方手中,二来,就算她逃出去也没用,张君雅虽不是暴戾恣睢的人,但以其长公主的身份,别说取她性命,就算灭她满门也是轻而易举。
“罢了,死就死吧。”江小白咬了咬牙,走向床边拿起了衣裙。
不多时,房门打开,香香看着换好了衣服的江小白,微微有些怔愣。她连忙掏出一份《瓜田李下》小报,仔细瞧了瞧上面的一幅绘像,又对着江小白认真打量一番,然后笑着点点头。
江小白略有几分惊讶,她早就知道她在茶肆的事迹已载于近期的《瓜田李下》上,却没想到连她的绘像也有。《瓜田李下》专门记载易惹争议的是非、秘辛,和小道消息,上面的事真假难辨,也颇受仕宦之人诟病,在民间却是喜闻乐见。
香香走到妆奁前拿了一样东西,递到江小白面前。“把这个也戴上。”
江小白一看,正是长姐送她的那对丝金钿花其中的一支。尽管万般不情愿,她还是只能乖乖照做,将钿花插上,面纱戴好。
待到一切就绪,香香领着她走出了屋子,门口的两名女子立刻跟上。穿过前院时,守在院里的两名女子也加入进来,一左一右护在两侧。加上香香,一共五名暗卫将她押赴刑场,也算很给她面子了。
江小白疑惑地观察四周,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再回头看了看刚才的院子,忽然想起来,这地方不是城西校场的后殿吗?刚才那院子应是为长公主准备的临时歇脚处,由此处穿过两处院落,再拐几个弯便是通往会场的步道,而此时她们正是向着会场方向走去。
她的额头渐渐开始冒出细汗,双腿变得越来越沉,步子也慢了下来。身侧的两名女子见状,便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胳膊,看似轻轻搀着她,却是暗暗钳住她双臂,令她半步也拖不得,只能身不由己地往前走。
在前领路的香香回头瞧了她一眼,露出同情的神色,轻轻叹息一声。
江小白丝毫无法挣扎,也没有任何脱身之计,僵直的身子仿佛早已不属于她。她双目呆滞,脑子昏昏沉沉,心中不停地默念:“张君雅……不,长公主殿下,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不久,江小白一行人沿着步道绕过观礼区来到了会场东面,眼前是一条笔直的青砖路,通向会场中央的招亲台。会场内人山人海,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高台上的宝座,屏息以待,所有人都在猜测长公主到底会选谁。
这时还没人留意到场边何时多了几个人。香香让江小白在此稍候,然后便径自走开了。
江小白情不自禁将视线投向高台,遥遥望见那宝座上的人身穿银朱礼衣,坐得笔直,在她跟前站着典仪官和礼部尚书谢耀,该是正在询问她可有心仪的人选。十余位候选人坐在招亲台两侧,都眼巴巴地看着张君雅,神情一个比一个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