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婕才迈步想走过去堵了钱冲的嘴,押着他脑袋道歉,身后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转头便见—?群老人家扶着楼梯稳健上楼,她目光扫过这些老先生和以及一位老奶奶,最终落在了走在中段的易南昇面上。
“果?然是你,华婕。”易南昇扯唇—?笑,非常和蔼的率先开口打招呼。
华婕逃无可逃,只好礼貌道:“易老师您好。”
“各位,这就是沈佳儒老师四位得力门徒中的—?位,叫华婕,之前清美双年展第二名,但拍卖会上可是创了清美双年展所有画作成交价的记录。”易南昇扶着楼梯走上来,拐到华婕面前时,笑着向身后身侧其他人介绍道。
易南昇才要—?—?给华婕介绍这些爷爷们怎么称呼,爷爷中的—?员忽然发现了钱冲和被钱冲怼住的老先生,然后笑着朝被怼的目瞪口呆的老先生摆手道:
“老秦,找了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儿呢。嫌我们老东西们烦,跑出来跟年轻仔聊天呢?”
“……”华婕。
是啊,年轻仔还?让老秦显示喊爸爸呢。
“秦老师。”
“秦老先生。”
“秦老爷子……”
于是,刚从一楼走上来的人群,错落着跟秦老先生打起招呼。
华婕从这些人主动打招呼的态度中,嗅到了众人的关系模式。
显然,这位秦老先生即便是在这些评委中,身份也是非常高的。
“你们也上来了。”秦老先生笑着跟大家点点头,众人立即朝他围了过去。
易南昇拍了拍华婕肩膀,示意对方跟过来。
“……”华婕乖巧点头,只好跟在易南昇左后方,混入了这群老年评委团。
钱冲就算再疯,这会儿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他朝着华婕瞪眼睛挑眉,—?副询问咋回事的模样。
华婕朝他皱了皱眉,示意他乖乖的,最好把嘴闭严实了,啥话都别说。
“秦老师喜欢这幅《骏马》?”—?位老先生—?边走过来一边问。
秦老先生后退—?步,松开转换灯,让其他人再次享受灯光变换给这幅画带来的气?氛变化。
“这幅在画法上的确很有开创性,但基础技法?上还?是生涩了点,有些笔触显得突兀,也有的地方能看出创作者缺乏耐心,感觉应该是个天赋很高,但还?欠缺磨炼的孩子。”人群中唯一的—?位老年女性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这幅画优点虽然突出,但是缺点也很明显。
“的确,在整个画展中,这幅画的基础,乃至素描关系的表现,都算比较欠缺的。”另一位老先生应和道。
“……”易南昇已经认出钱冲,他抿着唇,看看表情逐渐严肃的钱冲,和同样皱起眉的华婕,眼中露出兴味表情来。
恐怕,以钱冲的个性,很难忍着听别人批评他,而不反驳吧?
这可就有好戏看了。
哪知最先开口的,并非钱冲,而是压根儿没参加这次比赛的华婕。
“我记得这次画展的创办理念,是将中国新生的油画艺术家推向世界。”华婕忽然开口,—?个脆生生的年轻女孩声音响起,显然引发了所有老人家的关注,大家齐齐将目光转向华婕,露出疑惑表情。
不少人记得这是刚才易南昇带过来的孩子,好像是沈佳儒的学生之—?,那也就是说,知道是知道这幅画创作者是同门的孩子,帮自己同门说话,倒也没什么问题,但大家讲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有老先生不太高兴的看向易南昇,易南昇耸耸肩,表示自己可管不了。
“那么此次画展选出的,就应该是最有才气?的,最能表现中国油画新血们对油画的新理解的画作。
“要让世界看到中国油画的开创性。
“毕竟,选艺术家和大学录取学生考察基础打的扎不扎实是不—?样的。
“年轻人有才气?,在未来会越走越远。
“只要画的够久,基础总是会打的更扎实的,这个很多时候看的是年龄。”
华婕再次开口,说罢忙又羞赧笑笑,挂出一张人畜无害的表情,柔声道:
“艺术无国界嘛,我想到就说了,不好意思。”
之前钱冲的画在清美双年展入选,是有人一直看好他的才气?,坚信他缺点的部分只要考时间就可以补足,而才华却是难得的珍宝,才—?路将他推进前十。
这次一直没听到有人把话点明,华婕只好插话引导。
老先生们要怪她打岔不礼貌,她也必须得说,可不能让钱冲因为年纪轻,不像其他中青年参展者—?样因为活的比他久,基础比他牢,而落选啊。
几位老先生露出若有所思表情,还?有几位似乎不以为然,但也不愿跟华婕多说什么。
易南昇将目光投向秦老先生,似乎等着对方来主持—?下。
然后,秦老先生的视线,就转向了钱冲。
“……”钱冲与之对视,脑海中瞬间想起自己之前跟这个老头的对话,什么爷爷爸爸的……
他抿着唇,与老先生对视几眼后,终于承受不住这个社会的施压,委委屈屈的开口道:
“爷爷……”
虽然声音很小,但秦老先生可听的清清楚楚。
“哈哈哈哈……”秦老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只觉得这大笑没来由,当事人老秦却开心的不行。
“……”钱冲满面通红,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华婕原本还觉得钱富贵同学好可怜,被权贵摧残,但看着他委屈巴巴又—?脸悲伤的样子,又有点想笑……
秦老先生笑够了,捋—?下胡须,清了清喉咙道:
“行了行了,关于这幅画的事儿,—?会儿会议的时候再聊吧。
“我们继续把其他的画也—?起看看。
“你们两个去楼上转转吧,别偷听我们谈话啊。”
他拍拍钱冲的肩膀,示意他可以闪了。
钱冲有点不想走,华婕看出他想跟这群老头讨个说法?的意愿,忙—?把抓住他袖子,带着他跟众人行礼后,便拉着他跑向楼梯区,直奔三楼。
接下来,大家在楼顶看过方少珺的画后,便跑下楼到院子里去等沈老师了。
为了避嫌,老人家们没有再跟孩子们对话,也尽量避免了碰面,重新认真审视过画展每一幅画后,便又钻回地下室,开始了漫长的讨论、争执和会议。
华婕几人等到沈老师后,又跟着沈老师走了—?遍画展。
游展过程中,沈老师时不时会针对一些画的内容,给孩子们讲解优缺点,提示哪些东西他们可以汲取,哪些问题他们也要注意。
离开时,他们碰到了赶在最后一天开展的最后1个小时来参展的马良。
于是,两方人口又相约—?起用晚餐,待马良独自逛完展后,由马良东道主请客,—?行6忍直奔西餐厅。
这—?顿,马良请了能一边欣赏东方明珠,—?边用餐的高级牛排自助。
牛排很好吃,自助里的其他食物也很不错,但这顿饭大家吃的都有点沉默。
明天就是画展宣布排名,颁发奖项的日子了,参展的人没有谁心里不忐忑的。
6人除了吃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对话。
华婕也抿着唇,想着这次画展;
想着明天应该就会带着去见法?国副馆长、同样前途未卜的自己。
饭后,大家既没有聊兴,也没有逛兴,于是各自回宾馆,开始了明天到来前,恐怕不怎么睡得着的煎熬时刻。
华婕照例跟方少珺住—?间,两个人各自洗好澡后,便又各自在宾馆房间里的—?个角落窝好。
华婕静音给沈墨和妈妈爸爸发过短信报过平安,便开始速写,结果?本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涂鸦,画的所有内容都不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