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转头打量,空荡荡的没什么家具,白墙、方方正正的小床头柜,一个四方书桌上摆着几本书,一把最普通的木椅子上挂着个大书包。
昏暗的环境无法让她将事物细节看透彻,但模糊的一物一景都透着陌生又熟悉的奇妙气息。
这是二零零零年她刚上高一时,他们家买的第一个房子,劲松市北山上的一个小平房。
她扑腾着从床上坐起来,因为血糖低眼前黑了下。
扶住单人床沿,一站稳她就光着脚迫不及待的蹬蹬蹬跑出自己房间,直奔父母卧室。
推开门时听到父亲的呼噜声,她眼眶微热,直扑向黑黢黢的床铺,像一个英勇就义的战士。
快很准的压在母亲身上,吓了母亲一跳。
“干什么呢……”华母才从梦中惊醒,声音含糊沙哑,被压的喘不上气,抓住女儿肩膀使劲儿推:
“做恶梦了?”
华母没推动女儿,气的伸巴掌便往女儿背上拍,摸到女儿穿着背心就跑出来了,又怕孩子冻着,敞开被窝将华婕拽上炕。
“都上高中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丢不丢人。”
华婕被打被拽全不反抗,只汲取着母亲身上的温度,拱着头往母亲怀里蹭。
太好了,她真的重生了。
回来以后这几天,她都如惊弓之鸟,就怕一切都是黄粱一梦,醒来还是33岁的她,孤身在上海闯荡,要继续给甲方改画稿。
还好还好,她是真的回到15岁这年了,不是梦!
“几点了?”炕另一边传来父亲含糊的声音。
母亲伸出胳膊,借着熹微的晨光看了看表,“才五点多。”
“……”父亲嘀咕句什么,翻个身又睡了。
空气中充斥着属于母亲的味道,馨香,温暖,令人嗅之幸福而满足。
华婕一句话也不说,只靠在妈妈怀里,贪婪的呼吸。
一切太真实了,无论是温度,还是气味,又或者是母亲以为她做了噩梦,一直轻轻拍抚她背部的动作……啊啊啊啊啊,太美好了!
母胎solo的她,画画不仅是工作,还是她老公。
生活就只是没日没夜的捧着手绘板,盯着屏幕画图画图画图。
每当被甲方折磨的痛不欲生时,她都渴望能重生。
实在绷不住了,就嚎啕大哭,痛骂甲方不是人,痛骂自己入错行。
“妈,我不学美术了!”她忽然开口,语气格外兴奋。
“胡说什么呢,这才几点,你再睡一会儿……”母亲给她掖了掖被子,咕哝一声又很快重回梦乡。
华婕却精神的很,全无睡意。
反正她是不学画画了。
受够了!
吃够了这个苦!
老娘现在重生了,要发愤图强了,高考大题隐约还有点印象呢。
我——
我要考清华!
随便干点啥不能赚到钱,潇潇洒洒开开心心活着不好吗?
她记得自己干巴巴的二十多年人生中,高中时还是有过小彩虹的——
她暗恋过一中最轰动风光的校霸美少年!
沈墨,张扬狂肆的少年,如太阳般热烈,令人向往。
那是胆怯迟钝的她,最向往的锋芒,是她心中青春最该有的放肆姿态。
她日记里配图记录的全是追逐那抹尖锐掠影的美丽少女心。
就算不提开学第三天转到她们班的校霸美少年,邻居哥哥弟弟们要么可爱要么强势,要么野要么奶……
享受青春谈场恋爱,哪怕是追星一般不图回报的热烈暗恋呢!
不香吗???
为什么要把青春和生命全数奉献给画画?
狗屁的梦想!
她话放在这里!
反正——
干啥也不画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