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宿笑了起来,"我家从前在这里也有个庄子,就在旁边不远,姐姐你知道的。这几日我住在这里,总觉得恍恍惚惚的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他的目光中透着向往,"那时候我还偷偷跟着姐姐来东山围场,姐姐还记得吗?"
如锦点了点头,"记得。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了你,你可能早就已经葬身某只野猪的猪腹了吧?"
她想到往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父亲从我这里将你领走的时候,还特别慈爱地摸了摸你的脑袋,但是我听说等一回到家,他就狠狠给了你十个大板。"
柳宿也笑了起来,"是啊,我爹三个儿子,对我最好,也对我最严。大哥和二哥从小都嫉妒他偏心眼,但他们挨过的板子加起来都没有我多。"
他目光中露出了向往,"我最近经常在想,若是当时,我在南疆遇到了父亲和哥哥们后,他们留我,我就留下来了,那现在会是怎样?"
不是没有想过要一家团聚的。
但父亲身上背负着使命,所以才忍痛眼睁睁看着一家老小奔赴死亡,却只能远走他乡,从此隐姓埋名。
可他,却不能坐视着母亲和大嫂惨死。
大嫂死去的时候,她肚子里还有未曾出世的婴孩,也不知是男是女...
名义上已经死去的人,不必再出现。
可他还活着的人,总不能什么都不为家人做吧?
他做不到。
但谁也没有想到,家族的仇恨并未报得,他刚回到京都城不久便被捉住,从此开始十八年的牢狱生涯...
如锦笑着喂他一口药,"小胖子,就算早知道会是今日的情形,你也不会留下来的。那就不是你了!"
她叹口气,"十八年牢狱生涯虽苦,但你心里有光,有信念,你尽力为家人付出了,心也是安定的。"
在南疆苟且偷生的柳大人若不是为了心中的信念,也很难坚持活下来吧?那冲天的血腥气,阖族人的怨念,在每一个深夜都会纠缠着他。
没有信念,根本无法苟活。
柳宿轻轻笑了起来,"还是姐姐了解我,对,没有错,我不后悔。"
他看了一眼侍立一旁乖巧的女儿,笑着说道,"女儿啊,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对你家小姐说。"
蜀素看了一眼如锦,连忙点了点头,"是。"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柳宿和如锦两个人。
柳宿道,"这药太苦了,喝不喝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姐姐,我不想喝了。"
他顿了顿,"你扶我起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是...有关于你的私事,当时恪王在场,我不确定你想不想让他知道,所以便一直忍到了今天。"
如锦将药碗放下,把人扶着坐了起来,"你说吧,小胖子。"
柳宿看了如锦一眼,伸出自己骨瘦如柴像鸟爪一般的手指,很想要去摸一摸她的脸。
但刚要碰到她洁白如玉的脸颊时,却又怯弱地缩了回来。
下一刻,他的手却被一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
如锦将柳宿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柔声说,"小胖子,不管我们的外貌变成了什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我也永远是你的姐姐。"
柳宿眼角一润,好半晌抬起头来,"姐姐,李冉他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