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出去的水还得水自己收回来,楼矜摸了摸鼻子,趁着云栩的背影还没有消失在视线,招呼了一声春生就赶紧追了上去。
前面的一行人也特意放慢了步速等他一同来到正厅。
楼矜很有作为出嫁人的自觉,径直走向自家的小夫君,在众人嫌弃的目光中挨着云栩坐了下来,更过分的是手指还不停地卷着云栩玉冠上垂下来的丝绦玩儿,坐在主位的楼老爹仿佛实质的目光都快把他盯穿了,而本人毫无自觉。
自家的猪最终还是拱了白菜。
楼老爹可怜的看了一眼“白菜”云栩,却发现他早以脸颊绯红,规规矩矩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揪得衣服下摆都起褶子了。
云栩感觉到了楼老爹投来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朝着楼老爹乖巧地笑了笑,楼矜察觉到了他的困窘,但没有停下手上的逗弄,反而对着自己的老爹道:“老爹,你再看下去都快看出一朵花了。”话虽然是对着楼老爹说的,视线却一直在云栩红扑扑的脸颊上:“看把我家王爷紧张的。”
楼老爹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敲拐杖:“混小子,手给我放规矩点!王爷岂是你能这么放肆的!”
糟了……云栩暗道一声,以为楼老爹不喜自己,赶忙把自己的丝绦从楼矜手指中拉扯出来,站起来朝着楼老爹作揖行礼,道了声:“楼老将军。”
原本怒目圆睁的楼老爹看到他的时候立马变得笑眼眯眯。
“……”楼矜。
云栩见楼老爹笑了,心中的压力也小了许多,便借这个时候把此番上门带的上门礼送了上去,也将仪贵人所制的香粉分给了各位女眷。
因楼家是武将大家,不像文官家族那么注重尊卑有序,男女有别,再加上家主楼老爹只喜欢儿孙绕膝,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所以正厅也有设置少夫人的座位。
夫人们微笑着接过云栩递来的精致锦盒,起身行礼道谢,把自己手中的红包交于他,随即才打开了盒盖,一股沁人的香味扑鼻而来,这香味撩人却不甜腻,大夫人薛氏抹了一点擦在手背,香粉自然贴附,感觉那一块皮肤顿时细腻了许多,薛氏眼睛一亮:“好香!”
二夫人柳氏瞧见姐姐惊喜地眼神,也揭开盒子,涂抹了一些,也连连称赞:“许久不见如此妙的香粉了,不知何人所制?”她看向了云栩问道。
云栩有点犹豫,自己名义上属于皇后之子,手里却拿着其他嫔妃的东西借花献佛,这说出去实在不怎么好听,而选择隐瞒的话,自个心里头又觉着对楼矜家人实在不该如此。
正当他百般纠结的时候,楼矜接过了话头替他解了围:“二嫂嫂,这自是出自那心灵手巧之人。”
两位夫人原本还想问到这制香之人,等着下次香粉不足之时,好吩咐人再去寻那人采买一些,但看着云栩这番难以开口的模样与楼矜的话语,不难想象这么上好的香定然是出自那宫中的仪贵人,先不用说云栩与仪贵人私底下的亲近关系,单说那仪贵人当初就是凭着一手制香手艺,便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县令之女走到了那贵人之位。
两人便止住了这个话题,只又赞了几句锦囊绣工精巧,便抿了口茶便停下来了。
而楼矜的两位哥哥也收到了云栩特意因人而选的赠物,大哥楼辞善弓箭,云栩便特意挑了一枚质地精良的玉韘赠与,二哥楼锴酷爱习武,便赠了一副铁甲护臂,收到礼物的两位哥哥脸上甚是满意,但这满意的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云栩愿意这番费心力的考虑自己,自然也会在平常生活中对自家弟弟上心非常。
两位将军因都是武人,不善言辞,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谢语,只是与云栩相互行了一礼,承诺下次云栩有事尽管相托。
最后只剩下主位上的楼老爹,楼老爹看着眼前长条锦盒也不知道里面盛着什么东西,但是想到这是自己儿婿给自己的,不管什么东西他都要夸出一片天地。
楼老爹喜欢文化人,小王爷看着就是个文文静静的读书人,跟自己这几个从小就不喜读书的皮猴完全不同,看着就招人稀罕。
而不光楼老爹满怀紧张,站在楼矜身旁的云栩心里也紧绷起来,见到楼老爹取出了那卷卷轴,心里也跟着跳了起来,生怕楼老爹嫌弃这份上门礼轻薄。
楼老爹抖开卷轴,一幅宏伟浩大的锦绣河山图刹那间呈现在眼前,一笔一划精细地描绘着整个云朝的山川河流,画工老道,磅礴大气,画旁题有小字:愿大同盛景如将军所愿。
楼老爹原本满肚子的夸赞看到这幅画之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那些浮华的词句都表达不出他心中的千分之一的震撼,也收起了原先只是疼爱的心理,也带了正色审视着云栩。
云栩原本就心中思虑中压力大,又被这样无言胜有言的眼神注视着,手脚紧绷得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楼矜刚想缓和一下气氛,没料想,楼老爹再次之前便开了口:“王爷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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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到了饭点,护国公府的厨房也早早准备好了膳食,楼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楼老爹坐在主位,其他的人围着他绕了一圈,而楼老爹喜爱云栩,就让他坐在了自己的左手边,楼矜粘人,也跟着坐在了云栩旁边,剩下的人也就随着他了,一大家子人围绕在圆桌旁和乐融融的吃着午膳。
楼矜看着这幅场面眼睛有些发涩,重获一生的他早已明悟,自己不在乎什么金银财富,也无心什么高官爵位,他只想看着他心底的人在一起,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吃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