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南这边有我,你已换值,不可再在宫中逗留,还是出宫回家等着吧!”交代过罢,孟怀毅这才匆匆往后宫走去。
奈何后宫守卫森严,若非特殊情况,侍卫不准入内,秀仪宫他是去不了的,那就只能找人帮忙。
借着暮色的遮掩,孟怀毅来到一处偏僻的竹林后,林后有三间屋子,孟怀毅并未近前,而是立在竹林中学蛙叫,连叫五声,间隔长短不同,而后他便立在此处等候。
很快便有一鬓角泛白,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缓缓步入林间,朝着他恭敬的作揖,唤了声少主。
孟怀毅无暇寒暄,直接道明来意,说是有位朋友遇到了麻烦,请他帮忙化解。
中年人迟疑片刻,忍不住提醒道:“少主实不该为一件琐事而来见老奴,每见一面,风险便会多一分。”
他自然清楚这当中的利害关系,却又明知不该为而为之,“冒犯公主可是大罪,他很有可能因这件事而被降职甚至有性命之忧,宋思南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袖手旁观,还请于公公帮把手,解除他的危机。”
即使于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儿,他也不能插手怡妃娘娘的事,可少主已然开口,于公公不好推辞,思来想去,唯有另请高人来震。
且说宋思南被带到秀仪宫之后感觉很不适,却不知这殿内究竟燃的什么香,闻着甚是头疼。
老太监一挥拂尘,细声回禀,“启禀怡妃娘娘,人已带到。”
宋思南心不甘情不愿地向那宫装妇人行礼的档口,余光瞥见一道少女的身影似是有些眼熟,仔细一瞧,可不就是方才那个小太监嘛!
此刻的她已然褪去太监服,换了身薄梅色的对襟襦裙,青丝一半盘作髻,一半儿散于身后,珠翠满鬂,粉白娇嫩的一张小脸儿写满了傲慢。
亲眼目睹她身着女装的模样,宋思南并无半分波动,只冷眼旁观,听着她告状,
“母妃,就是这个宋思南,胆大包天,我都说了我是公主,他居然不相信,还伸出爪子非礼我!”
自家女儿被一个侍卫冒犯,怡妃如何忍得?柳眉紧拧的她愠色昭盛,怒拍髹金凤椅,逐渐扬起的声调如玉石碎裂之声,清脆震耳,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负当朝公主!欲置宫规于何地,又置皇上与本宫的颜面于何地?”
以往在军营中,他还觉得那些个将领们治军严厉,如今亲眼目睹这妃子不问因由,上来便问罪,越发觉得这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儿,心下不服的宋思南并未惶恐求饶,反倒出声揶揄,
“官府审问犯人也得有口供,娘娘也不询问当时的境况就指责卑职,未免太武断了些。”
小小侍卫,居然如此硬气!被人顶撞的怡妃心下不悦,但又不愿落人口实,强忍着怒火,冷笑出声,“本宫倒想听听,你能如何狡辩!”
宋思南不屑狡辩,只会陈述事实,“卑职搜她身,只是因为怀疑她偷拿宫中之物出宫变卖,敢问公主,您怀揣玉佩,欲溜出皇宫,此举又当如何解释?”
“我……”被质问的小公主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干脆耍赖不答,“此乃本公主的私事,与你无关!”
怡妃自是晓得女儿偷溜想见谁,也不愿当众去探究,只问罪于眼前的侍卫,“即使咏珍顽劣,当她亮明身份之际,你为何还敢对她不敬?分明就是假公济私,冒犯当朝公主!”
宋思安却觉得自己被怡妃这话给冒犯了!苍天可鉴,他可从未对她生出任何轻薄之心,
“当时卑职只认为她是个太监,并不晓得她是女儿身,拍人匈膛实属寻常举动,并无他意。拍完之后她才说自己是公主,卑职并未当回事,是因为卑职认为公主乃金枝玉叶,性子定然温婉贤淑,绝不会做出假扮太监的荒唐事!”
“哦?”耐着性子听罢他的讲述,怡妃只觉颜面尽失,但又不能当众斥责自己的女儿,唯有抓住他的话柄说事儿,
“你的意思是,公主的行为太荒唐?呵!本宫的女儿还轮不到你来指教!她是对是错,此乃后话,现下要论的是你的罪行,别以为强词夺理,避重就轻,本宫就会饶了你!”
此刻的宋思南算是明白了,怡妃根本无心了解是非曲直,只想为自己的女儿报仇罢了,既如此,那他也无需再浪费口舌去为自己澄清,行端坐正的他肃然垂目,态度依旧,
“公主女扮男装在先,卑职履行职责,自认无错,若然娘娘认定卑职有错,那卑职人微言轻,自是无法与娘娘对抗!”
“大胆!居然敢指责本宫不分是非!如此狂妄的侍卫,宫里哪能容得下你!”气极的怡妃当即下令将宋思南押至慎刑司!
一旁看戏的咏珍洋洋自得地哼笑道:“晓得本公主的厉害了吧?都说了我是公主,你居然也不求饶,本公主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有多硬!”说着便指派宫人将人押下去。
两名宫人将将上前,忽闻殿外一声高呵,“皇后娘娘驾到!”
怡妃心下生疑,暗自琢磨着皇后此刻前来有何贵干?
思量间,人已入殿,怡妃顾不得多想,起身向其福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宋思南跟着众人一道向皇后行礼,自始至终他都未曾抬眸直视,神色规矩且冷清。
道了声免礼,皇后招呼怡妃坐下,笑嗔道:“说了多少回,一家人无需客套,妹妹你总是记不住。”
怡妃心道,礼多人不怪,若然真的不行礼,只怕又会认为她傲慢,遂轻笑点头寒暄着,
“姐姐今日倒是得空来我这儿坐坐。”
听着怡妃那温和谦恭的声调,宋思南心道:这女人啊!变起脸来还真如六月的天,方才凶神恶煞,这会子又温如春风,修罗瞬变活菩萨!
就听皇后婉声道:“上回与妹妹的那盘棋尚未下完,赶巧今日天暖,本宫出来晒晒暖儿,就想着顺道儿把那盘棋给下了。”
说话间,皇后瞄向殿中人,好奇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怡妃本想打岔揭过,将人带下去,奈何女儿不懂事,上赶着向皇后诉苦,说是被一个侍卫冒犯了。
咏珍还想着皇后平日里那么疼她,肯定会像她母妃那般,站在她这边,孰料皇后竟道:
“如今皇上登基,你便是大梁的金枝玉叶,怎可像从前那般任性?堂堂公主,着小太监的衣裳,成何体统?”
被训责的咏珍委屈的咬了咬红唇,一双大眼恨恨地瞪着宋思南,而后又对着皇后可怜巴巴道:“母后,我是贪玩了些,那他也不该对我动手动脚吧?我可是公主哎!”
皇后却是不吃这一套,她一向帮理不帮亲,“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是女儿身?你扮作小太监,那侍卫又怎知你是姑娘家?瞧见来路不明之人上前盘查乃是侍卫的职责,否则你以为朝廷安排的侍卫都是吃白饭的?”
听皇后这话音,似乎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宋思南不由感慨,这宫中居然还有明事理之人,着实难得!
思量间,宋思南抬眉望了一眼,这才瞧清楚皇后的模样,虽非倾国之姿,到底有国·母之仪,与一旁姿容出众却透着一丝尖刻的怡妃相比,越显气度非凡,宋思南只觉得她慈眉善目,甚是和蔼。
自家女儿受了欺侮,却被皇后训斥,怡妃心里自是不快,面上还得表现出恭敬之态,细声附和道:
“姐姐所言极是,她的确是太顽皮了些,不过这侍卫冒犯公主是事实,传出去有损珍儿的声誉,依我之见,还是应当严加惩处,以儆效尤。姐姐以为如何?”
打量着殿中人,皇后开口询问,“宋侍卫,你还有何话可辩?”
先前怡妃说了那么多都只是做戏,最后还不是定了他的罪?只怕皇后也只是走个过场,终归会向着自家人吧?思及此,宋思南懒得再重复,也不愿求饶,站直了身子倔强道:
“卑职恪守岗位,履行侍卫职责,自认并无失职之处,至于如何处置,全凭娘娘一句话,卑职无可辩解。”
此时的皇后才看清他的模样,但见这少年相貌周正,一身凛然之气,不卑不亢,细看他的眉眼,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皇后心下微惊,面上不动声色,望了怡妃一眼,沉吟道:“据本宫所知,这宋侍卫一路不辞辛劳,步行两三个月才将彭将军的棺木护送回渝州,且他跟随彭将军在回部作战时缕立战功,彭将军多次在军情奏要上提过这少年,皇上对他亦是大加赞赏,才让他入宫当值。
今日误会一场,他无意冒犯咏珍,虽说是后宫之事,可他毕竟也是前朝之人,后宫不得干政,妹妹也是知晓的,这事儿不能私自发落,需禀明皇上,交由皇上定夺才是。”
末了,皇后又道:“却不知皇上若是晓得自己的女儿扮作小太监,会否动怒……”
琢磨着皇后之言,怡妃心有顾忌,皇上性子刻板,只疼爱知书达理的嫡出二公主,并不怎么宠爱她的女儿,此事若闹到皇上那儿,女儿少不了又得挨训或是禁足,她这个当母妃的面子也不好看。思及此,她迟疑道:
“那依姐姐之见,应当如何处置?”
打量着那一身傲骨的小侍卫,皇后倒是颇为欣赏这般有骨气的少年,且她来之前已然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并不觉着宋侍卫有错,也就没打算严惩,
“现下这事儿尚没几个人知晓,若再闹到皇上那儿,可真要传遍宫内外了,于咏珍的名声更加不利,倒不如就此作罢,罚他两个月的月俸,小惩大诫即可。”
咏珍当即嘟起了小嘴,不满娇哼,“母后,您只罚他两个月的月俸,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皇后未应声,怡妃面上挂不住,却也只能就此罢休,有火没处撒的怡妃对着女儿低嗤道:“住口,都是你顽劣才惹出来的祸端,难道你想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你还如何选驸马?”
皇后出面,宋思南也算是逃过一劫,依照皇后的意思,他违心地向三公主道了歉。即使咏珍恨透了他,碍于皇后在场,也不敢再抱怨,唯有吃个哑巴亏,就此作罢。
众人散去之后,怡妃不禁在想,皇后今日来此,应该不会是巧合,若说特地来救场又说不过去,毕竟这小侍卫并无背景,皇后何故出手呢?
心下起疑的怡妃当即派人去打听这个宋思南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场乌龙闹罢,宋思南出宫之际已是繁星满天,想着时辰已晚,清泉很可能已经入帐歇息,他也就没去威勇公府,直接回了自家宅子。
当晚,梁帝宿在皇后的凤仪宫中,皇后想起今日之事,闲聊道:“今日臣妾无意中见到一个叫宋思南的侍卫,好像就是那个护送彭将军棺木的少年,皇上您也找他问过话吧?您瞧见他时,可有熟悉之感?”
略略回想,皇上已然明白她的意思,“你也觉得他像元江?”
摇了摇头,皇后道:“实则他更像另一个人,且他姓宋,您猜……他会不会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合一奉上,感谢妞投的手榴弹,感谢涵月依依,音音怪,大河之楠,纳尼投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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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就是每晚九点更新,思南的身世即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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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夕,新郎和新娘她堂姐私情被撞破。
韩嫣作为那个新娘,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和她一起成了笑柄的,还有她堂姐的未婚夫孟庭。
抄起退婚书砸到渣男脸上,韩嫣转头去问孟庭:“你就是那个和我一样的倒霉蛋?”
孟庭面色清冷:“嗯。”
倒霉也就算了,他大爷的那俩渣男女还给他们发喜帖,还当众冲他们撒狗粮!
这还有天理吗?
韩嫣小手叉腰,艳笑道:“不吃这碗毒狗粮,谁爱吃谁吃!秀恩爱谁不会?”
为了一雪前耻,两人一拍即合——成亲!誓要把狗粮加倍撒回去!
他们约定:一切只为虐死渣男女而做戏,不得干扰彼此私生活,谁耍赖谁是小狗!
若干时日后……
孟庭涨红着脸道:“娘子,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