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长郭建业是土生土长的牛头寨人,主要就是负责管生产这一块儿,村民纠纷这一块归支书张明来管,不过各家各户若有个什么事,还是习惯把郭建业也一起叫上。
支书张明来是个文化人,大家都敬重他,但这个地方民风彪悍,打起架了不要命,女人泼起来能和男人对干丝毫不虚火,很多时候作为文化人的张明来根本压不住,这个时候作为地头蛇,又颇有威信的郭建业就显出作用来了。
万幸两人这些年来一直没啥矛盾和争执,也没有那东风压倒西风的歪风邪气,来来去去的,现在两边关系还不错。
今儿这事,自然也少不了把两人一起喊来。
张明来首先开口,“陆叔,孩子怎么样了?”说完又觉得自己声音太小,又重新扯着嗓子大声说了一遍。
陆丰年摇头,“一直没醒。”
郭建业皱眉,“陆叔,咋回事?”
陆丰年把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他把一直裹在大衣里的孩子露了个头给大家看。
“白家不管,这孩子又一直不醒,我也不知道该咋办,你们给出出主意,看这事该咋办?”
郭建业是个直脾气,大手一拍坐着的长凳子,“这还用说,娃儿是白春江的,当然是叫他们两口子把娃儿领回去。”
之前帮忙的人齐齐点头。
“建业说的没错,就该让那两口子赶紧把孩子领回去。”
“对头,自家的娃儿咋能不管。”
刘剪花摇头,“只怕不容易,我瞧着王莲杏是真打算不要小八。”
郭建业冷哼,“不愿意就扣白春江两口子的工分,他们家那几个干啥啥不行的娇小姐,还等着他们的工分养活呢!”
白春江一家本就不宽裕,劳动力又少,现在的日子过得比分家前还困难,工分管着口粮,要是没了工分,他们真要喝西北风了,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郭建业的办法强硬是强硬了些,但不可否认是最有效的办法,陆丰年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在一开始就让人去喊郭建业和张明来。
比起郭建业的直肠子,张明来就想的比较多,结合之前大伙儿对这件事前前后后的描述,直觉这次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完事,只怕还有得闹。
事情果然如张明来所想,没那么容易了事。
王莲杏那是铁了心不想要白小八,以前醒着会干活都不想要,更何况现在。
郭建业说要扣她工分,她就躺郭建业家门口撒泼耍赖,闹了好几天都没闹出结果,到是把郭建业的头都闹大了一圈。
让白春江管管他媳妇,白春江听是听了,头也点了,就是没半点实际行动。
两夫妻把直脾气的郭建业气得想吐血。
张明来心思是比郭建业细些,但他是个正儿八经的斯文人,平时待谁都和气,就是一个温雅和善的人民干部,面对这样一对夫妻他也很无奈,不知道该咋办。
这期间,一直没醒的小八就暂时住在了陆家,陆丰年平时要上工挣工分,小八就由刘剪花照看着。
郭建业承诺给老太太算工分,拿的不多就五个工分,但胜在轻松啊,不用上工,就在家待着照顾下孩子就行,老太太年轻时候伤了身体,身体一直不太好,又是小脚,说实在的这活儿真适合她。
有工分拿,活儿就是顺手的事,老两口都觉得挺好。
要说最不舒坦的就数马春兰了,婆婆在家闲着都有工分拿,而她为了几个工分还要辛辛苦苦上工,心里越想越憋屈,每次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八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不得甩手把人给扔出门去。
马春兰忍不住背地里去找了郭建业和张明来。
“支书、郭队长,关于白小八的问题,你们啥时候给解决,白小八有爹有娘,总不能一直赖在我们家吧,凭啥牛头寨那么多人家你们不选,偏偏把白小八放在我们家,你们可不能捡老实人欺负!”马春兰越说越气愤,那模样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郭建业顿时垮了脸,“铁军媳妇,啥叫我们捡老实人欺负,照看那孩子可是给了工分的,咋了,拿了工分又不想照顾人是不是,你咋那么会想好事呢。”
显然,郭建业是想起马春兰的作风来了,拿着工分干活偷奸耍滑的顽固分子,看着就来气,再加上他最近让王莲杏闹的肝火旺,这会儿火气忍不住直拱脑门。
张明来压了压郭建业的手,让他别歇歇火,这才看向马春兰。
“马春兰同志,我记得照顾小八的人是刘婶儿不是你。”
马春兰瞪眼,“不是我咋了,那也是……”
张明来摆手,“马春兰同志,你先听我说完,请问你为这事来质问我们,是否经过了陆叔和刘婶儿的同意?不想照顾小八那孩子是陆叔和刘婶儿的意思吗?”
人民干部张明来同志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温温和和的,听着没什么杀伤力,可就是那么温温和和的几句,瞬间就堵了马春兰的嘴。
马春兰能说什么,说是公婆同意的,是公婆的意思
她不敢,大家都是一个寨里的人,怎么回事问一下就能知道咋回事,她前一刻撒谎后一刻就能被戳破,公公可是杀过人的煞星,她怕啊。
“反正、反正你们得赶快解决这事儿,那白小八又不是咱家的孩子,老陆家不缺那几个工分。”说完都不等郭建业和张明来说话,自己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左顾右看,一副做贼心虚怕别人瞧见的模样。
张明来摇摇头,陆叔和刘婶儿都挺明理的人,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儿媳妇。
不过,小八的事确实要早点解决,总这么拖着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