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已经忘了这件事了。皇后心道。
而皇帝讶异之余有些崩溃,这个世界的他还真是……
“因此,臣妾认为,皇上与臣妾的头风症引起的后果是不同的。皇上会将对臣妾的……恶意淡忘;而臣妾会将自身对皇上的爱意淡忘。虽然不知道如何发生,但长久下来,皇上与臣妾记忆中的经历和感情会南辕北辙,难谈长相守。”皇后将结论说完,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微微握着的拳头都慢慢放开。
皇帝哑然,他只知道皇后犯过一次头风症,之后并未过问,根本不知道背后还有这种关联。
若是如此,这个世界岂不因他的决策决定二人的关系?会不会有一天,皇后将他们的回忆尽数遗忘……
思及此,他变得谨慎起来:“梓童是何时发现自己的记忆和感情受头风症影响的?”
皇后眼中的水雾散去了一些,思量了一阵,才答道:“臣妾其实开始只觉得……”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带着询问的意味。
皇帝伸手将她的手拉过去,十指交握,凝视着她说:“梓童直说便是。”
皇后看着他说:“臣妾一向不犯头风症,近来连连犯了二回,便格外留意。头一次是在皇上罕见地在午后来到长春宫那日,当时臣妾并不知道自己忘了荷包的来由,只觉得头痛过后,便不像之前那般期盼皇上的恩宠了……然而臣妾未作多想,单纯以为是午后湿发浅眠所致,直到第二次头痛,臣妾越发感受到自己对皇上的爱慕之情的改变。前些日子听清砚说起皇上的头风症,一算时间,竟然是相仿的,又经清砚提出臣妾忘却的两件事。尤其是第二次头风症后,臣妾全然想不起一个月前还有向皇上送玉蜀黍吃食之事,才有了方才的方向……”
她那双剪水瞳始终未透出太多情绪,只将眼前物事映于其中,揉碎点点光芒。
皇帝在不经意间将她的手松开了一些,温声细语:“是朕为难你了。朕之前并不知道梓童为此所苦,还自顾自暇。你分析得很透彻,朕确实也忘了曾冷落过你,也许与此怪病有关,朕越发想对你好。”
他还是隐去了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事实,顺着她的话说。
皇后将自己的手抽出,搭在他的手背:“皇上无需因此愧疚。臣妾只恳求皇上,若是臣妾有一日不再记得你我过往,还愿皇上能记住今夜所言,将臣妾当作新识。”
皇帝再次将她的手握紧,怜爱地说:“不仅如此,朕还会再次赢得梓童芳心,与梓童长相守。”
皇后嫣然一笑,偏头靠在他的肩上。
皇帝另一只手环住她,让她靠得更舒适一些。
良久,皇后从皇帝的怀抱中起来,柔声道:“夜深了,皇上该回养心殿歇息了。”
皇帝留意到她脸上的红霞,揶揄道:“既是深夜,梓童何不留朕在长春宫?难道梓童舍得朕在路上受夜间暑热么?”
皇后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见绿影皆静,今夜确实无风,便想让清砚差人起轿。
没想到回头贴上皇帝的脸,由于二人离得太近,她的唇方才还从他的脸上擦过。
当下有些局促,稍稍向后退了一些距离,轻咳一声后,才道:“臣妾失仪了。”
皇帝忍不住向她倾身,却见她不断将身子往后退,再过几寸就要跌落椅子了,于是他伸出手。
皇后连忙闭上双眼,等了半晌,不见动静。
——于是她慢慢睁开眼,只见皇上已经远去,留下一句:“朕要去沐浴了。”
她的眼神终于恢复清明。
趁皇上沐浴之际,她回到寝室内间,将针线拿出,继续那只未完的鹿羔沴毧荷包。上次她看得匆忙,已记不清皇上留存的荷包的全貌,只得重新设计了款式,让其更符合满洲男子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