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过了五月就飞快的热了起来,清明时节下过的绵绵春雨变成了连绵的梅雨,余声看着门外被雨水灌注而成的水洼,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逢周末,叶长生还是在玉露堂,却不是以往饮茶下棋的悠闲,而是对着电脑改他的图纸,他也叹了口气。
余声听见他叹气,回过头看了一眼,他面前的茶杯里的茶一点都没少,疑惑了一下,“你叹什么气?”
“那你又叹什么气?”叶长生抬起头,也看了她一眼。
余声闻言撇了撇嘴,“这雨啊,不晓得要下到什么时候,要是耽搁了我这一期的芒种茶,可亏大发了。”
芒种后夏至前采摘的茶叶叫芒种茶,此时的茶味浓而不涩,饮后令人阳气上行而头脑清净,截取的是朝气蓬勃向上的盛夏正能量。也许比不上明前茶雨前茶名气大,但也的确有很多的人好这一口。
叶长生却道:“人家茶农难道不比你懂得多,瞎担心。”
明知他的目的是安慰自己,余声还是撅了撅嘴,嘟囔了一句,“话都不会说……”
叶长生没听清她的话,于是又询问似的看了她一眼,余声忙摇了摇头,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叹气呢。”
“客户难搞,我已经沟通了三次了,现在还没下决定。”叶长生终于暂时停下了工作,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一个工厂里的办公区域和生产车间仓库还有易燃易爆物质泄露危险的区域地坪铺设重点是不一样的,为了安全起见,用的材料肯定也是不一样的,我给了最好的方案他嫌成本太高,又给了个性价比好点的方案,还是嫌贵,唉……”
余声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哦”了一声,然后好似又觉得这样太冷淡了,于是又忙补充道:“别着急,喝口水休息休息,说不定一会儿他就转过弯来了。”
“……你是没遇到过甲方吗?”叶长生捧着杯子,闻言挑了挑眉,看着她淡淡的问道。
余声想起以前还在公司上班的事来,抿了抿嘴,又看见他似乎写着“你真是天真”的眼神,一时有些讷讷,“……那怎么一样,我们那些又没有生命危险。”
叶长生愣了愣,随后无奈的抽了抽嘴角,“也是,这些你也不懂。”
余声鼓了鼓脸想反驳,可是话才到嘴边,电话就响了,她忙去应付,叶长生隔着茶室到柜台不远的距离,听到她一直在应声,“……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到时候一定准时送到……好好好……”
余声挂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扬声叫了宁远和阿珊过来,将手里的纸片递给他们,“玉山书院明天晚上六点举行芒种茶会,这次他们要天目青顶,阿远你去将我们剩余的天目青顶都取出来,阿珊你和我一起挑选包装好,然后在后天中午之前送到书院的章主任那里去,这是地址和电话,阿远你拿好。”
宁远应了声,将纸片收好,转身去后头的库房找茶,那些在产地就已经包装好或是运回来后才重新包装的散茶此刻全都被他取了出来,余声和阿珊就坐在叶长生旁边的桌旁开始挑拣。
天目茶的成品外形紧结略扁,形似雀舌,叶质肥厚,银毫显著,色泽深绿,油润有光,这是精细的制作工序赋予它的特点,库房的保存条件经过几代人的不断摸索和设备的改良,已经算得上精良,否则在H市这样多雨的南方城市绝难将茶叶妥当保存。
茶叶挑好,装箱,终于赶在第二天早上送了出去,叶长生看着宁远抱着箱子走出去,转头问余声:“书院的芒种茶会都做些什么?”
“保留节目是祭花神,其他节目看情况安排。”余声想了想,应道。
叶长生又问,“祭花神?为什么,怎么祭?”
“芒种过后,花神退位,群芳皆落,为纪念这位花神,特有此祭。本身就是芒种时节的习俗之一,和二月的迎花神对应,也就是写寄语、挂卡片、送祝福这些,登临戏马台,献五谷,敬美酒,上祭香,颂祭文。”余声一面将水注入他面前的茶杯,一面解释道。
她的回答让叶长生有些诧异,“知道得那么清楚,你去过?”
余声点了点头,“和书院合作是爸爸还在的时候就开始了,前年章主任邀请我去过一次。”
叶长生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自己杯里的茶,“天目青顶?”
余声点了点头,“头茶,我都还没喝过呢,先让你尝尝。”
“……难道不是你不喜欢这个?”叶长生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的就拆穿道,“皎然和尚可是夸过它头茶之香远胜龙井的,你怎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