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天叶长生并没有见到余声。
当他踏进玉露堂的大门时,店里空荡荡的不见人影,他的脚步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四周,试探着喊了一声:“老板娘在么?”
没人应他,只有从门外涌入的风吹在了门口悬挂的宝塔风铃上,风铃底下那根写着“出入平安”的铜铃舌撞击在铃当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叶长生提高了音调,又喊了一声:“老板娘,在么?”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身影从后堂匆匆的跑了出来,一面跑一面应道:“老板娘有事不在,请问有什么……哎哟,是叶先生啊!”
叶长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认出是玉露堂的宁远,便不客气的道:“老板娘不在你们也不在,丢了东西怎么办?”
他语气淡淡的,带了一丝责怪,宁远却也不介意,笑嘻嘻的道:“是是,叶先生教训得对,下回一定注意。”
而后又问:“叶先生今天想喝什么茶?”
“跟昨天一样吧。”叶长生举步往里走,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步,回头问宁远,“怎么今天不见老板娘?”
宁远端了一碟佐茶的小饼放在桌子上,应道:“这不要到谷雨了吗,阿声姐去浉河收毛尖去了。”
叶长生“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了。
宁远所说的浉河,是信阳毛尖的主产地之一,玉露堂每年在谷雨前都会从浉河收购回来一批新茶,从一级到三级,满足了不同层次的顾客需求的同时,尽量的保持了较高的质量水准。
叶长生知道这很不容易做到,但是玉露堂已经历经了几代的人脉积累,自然也有它的进货渠道。
跟叶长生想的那样,此时的余声正在浉河的一个茶园里忙碌着,她穿着长衣长裤,戴着顶遮阳帽,背了个小背篓,颠儿颠儿的跟在一个年逾六旬的老翁身后。
“施爷爷,您小心点啊。”余声迭声叮嘱道,刚下过雨的地面湿漉漉的,鞋底沾了泥,变得有些滑。
“放心好了,俺们在这样的路走得多了,跟你们这些娃娃可不一样。”老翁姓施,土生土长的浉河人,掌管着家里祖传的专门出产信阳毛尖的施家茶园,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余声抿了抿嘴,站住了脚步,伸手扶了扶帽沿,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仍旧小心翼翼的看着路面,一步一步小心的往前挪。
正走着,后面就传来一个满是笑意的声音,“你这样走,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开始干活?”
余声扭过头去,哀怨的看着来人,“大厉啊,我忘记换鞋了。”
来人是施家的小儿子,叫施维厉,三十五六的年纪,因为已经很熟悉,余声便直接叫他大厉。
施维厉大学是在B市上的,读的是企业管理,毕业后回到浉河,在几个姐姐陆续出嫁后,从父亲的手里接过了施家茶园的管理,从种茶到最后的茶叶营销,他渐渐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和决策者。
跟施家老翁的浉河口音不同,施维厉历操着十分标准的普通话,他调侃道:“坏了买双新的就是了,老板娘你还缺这几个钱?”
余声一听就朝天翻了翻眼睛,没好气的反驳道:“施总,你也不缺钱,那你怎么不穿你的西装来茶园啊?”
施维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半旧的套头T恤衫,好脾气的笑笑:“挣钱不容易嘛。”
余声也笑笑,跟着他继续往前走,施老翁说有几株茶长得特别好,特地留到今天要采摘给她做特级货,错过时间就不好了。
路上施维厉问余声:“生意怎么样?”
“一如既往,你知道的,我们客源都比较固定。”余声想了想,应道。
施维厉点了点头,“不容易,你一个女孩子家要经营这样一家老字号,不过……你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吗,不会嫁不出去吧?”
“……我要告诉嫂子你欺负我!”余声哽了哽,立刻叉着腰大声的道。
施维厉大笑着道歉,然后推着她往前走:“快点吧,不然爸爸等下要骂我们了。”
余声吐了吐舌头,不敢再纠结泥泞的地面会弄脏自己的鞋子,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说起玉露堂和施家茶园的合作,还是始于余父年轻时一次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