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妇人争宠的,手段百出,残忍度堪比刀光血影的战场。可自己的这位夫人却能做到不争不妒,且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不愧是出自周王宗室的王姬。
后宫能交到这样的贤妇手中,是君王之福。
出了沐阳殿,姬妤再也按捺不住,怒气冲冲,快步走回自己的金华殿。她本不是大度的人,却要曲意逢迎。
“魅惑君主的贱人!我看到她那造作的样子,直想吐!”姬妤气的掀翻了案几。
荨身为她的心腹自然是知道她怒从何来,她禀退左右宫人,跪到姬妤的身侧道:“夫人好久不曾如此大动肝火了!”
姬妤这才察觉到自己人前失了仪态,可这怒火依旧无法平息。
知道他宠着她是一回事,可亲眼看到他们亲昵又是另一回事。她现在就像是吞了只苍蝇卡在喉尖那般难受。
“栖姬不过是个亡国公主,夫人不该自降身价与她争宠。她得君上一时欢心,夫人就顺君上的意,爱屋及乌,君上才能对您多一些尊重!”
没了旁人的荨与姬妤说起话来,更是直截了当。
“尊重?我从来就不缺尊重,我要的不过是自己夫君的宠爱!”姬妤想到君上看着栖姬的眼神,心中酸涩无比,眼眶瞬间红了。
“夫人,栖姬纵使再得宠,也不过是长短十年间的事,女子能得恩宠,全凭一张脸,她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可夫人不一样,您母凭子贵,齐国上下只会知道齐国的女主是您,不会记得那荣宠一时的栖姬!更何况此时不是计较儿女情长的时候,为诸儿公子谋划未来才是最紧要的!”
荨一语道破姬妤心中大患。是,她如今最害怕的就是君上难免不会像幽王一样,为宠褒姒,废嫡立庶!
“前头的不过是个女儿,君上却为她赐名‘玥’。‘玥’天赐君王之物。呵,她要生得个儿子,君上还不定有多大的念想。”
姬妤顿时紧张起来,她看着窗前开得素雅恬淡的玉簪,颇有些像栖姬垂眸婉笑之态。她起身走过去,手里的狠劲一把便将那花儿掐断。
“休想!”她一向端庄持重的面孔上露出了阴狠可怖的神情。
中秋前夕,伏天刚过。夜晚是凉了下来,但白日的太阳却一丝不逊于酷暑。
此时,沐阳殿内的宫人们皆是满头大汗的忙进忙出。
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撞到了迎行而来的宫女,端着的半盆水“哐当”落地,刺耳的响声惊到内厅里正焦虑的女史。
她出门喝道:“做事马马虎虎,平日里也就算了,如今栖姬生产之际,若是被君上瞧见了,看你们有几条命收拾!”
两个小宫女伏在地上连连请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凌女史责罚!”
说是这样说,可沐阳殿内谁不知道,这位凌女史是人美心善,方才的喝骂,也是句句关心她们的意思,只是刀子嘴罢了。
果不其然,凌女史不再计较,只是吩咐她们赶紧收拾好。
凌女史走进寝殿,视线饶过床畔的医女们,栖姬躺在床上,因着疼痛,昔日如花般的容颜苍白如纸,气息微弱,额角也频密的渗出汗珠来。
“婥!婥!”她嗫嚅着。
凌婥赶紧俯身,握住她的手,“栖姬,婥在!”
栖姬见她焦虑地不知所措,强挤出一丝笑意,让她心安。
“为何都疼成这样了,还不能接生?”凌婥语带怒意的问身侧的医女。
“女史,不是我们不接生,只是栖姬宫门还未开,我们也只能等着!”为首的胡医女无奈的解释。
栖姬气若游丝,“你们.......你们都在殿外候着,我跟......她,说两句话!”
胡医女面露难色,“夫人您就要生了,我等得在此候着,出了差错可担待不起啊!”
“栖姬的话是听不得了吗?难道还要君上亲自示意才行?”凌婥大怒。
胡医女听得此话,心里慎的慌,也就知难而退。
栖姬一把拉住凌婥的手,凌婥知道她有话要说,便附上了耳朵。
“快去.......找玥的乳娘来!”
凌婥惊愕的抬头看了栖姬一眼,想起几年前栖姬曾偷偷请玥公主的乳娘来帮自己接生过无知。凌婥瞬间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放心栖姬,可此事也只能她亲自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