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仍是一脸迷惑的样子,阮琤接话道:“多面生。”
甘棠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以前听千秋阁的人说过!”
一听见这个关键词,沈珩也有些印象。
毕竟书不是白看的,王斯淙状态的时候,他闲着无聊去翻了翻阮琤屋子里的书,里面有几本书就是讲妖魔鬼怪的,虽然也是文言文,但总比经文有趣太多。
就在几年前,苏州一带曾经出现过一个戏班子,其表演的特色便是变脸,在当地很是风靡了一段时间。这个戏班子的老师傅一开始也是个心善之人,收徒但不收钱,不少穷苦人家都把孩子送去了戏班子学变脸,以后一技在身,还可以养家糊口。
只不过随着名声越来越大,这位老师傅也一日日刁钻了起来,不光一天天提高收徒的门槛,乃至最后百金都拜不到他,而且脾气也日益变大,动辄打骂门下弟子,甚至一怒之下打死了几个以乞讨为生的孩子。
最初他名声四起是因为技高心善,拜他为师的都是一些小乞丐或者出身贫寒的人,全城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变脸”这门技艺却变成了富贵人家的专属,若非家底厚实,都无法见他一面。
于是到最后,这位变脸的师傅也不再出去卖艺了,他自己买了个大宅子,曾经拜入他门下的弟子都变成了仆人,整日吃喝玩乐,一把年纪了还要到秦楼楚馆消遣度日。
就在某一天晚上,这位老师傅的宅子里突然传出来一阵阵尖叫声,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他们的时候,宅子里的人全变成了一具具尸体,而他们的脸,则变成了空无一物的面皮。
自那之后民间就有了传闻,说是当年他打死的小乞丐前来寻仇,既然他的绝招是变脸,那么他的脸就被小乞丐做成了脸谱,也就是现在人人闻之色变的“多面生”。
每次看完这个故事,沈珩都不禁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出恐怖的戏码。
这个“多面生”是《仙魔志》中没有出现过的角色,他并不知道如何对付,只能抱紧大腿,听天由命。
听到这里,不少弟子脸上迷茫的神色都退了几分。而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姜皓则浑身都抖了起来,脸由铁青变成了苍白,他抓住距离他最近的沈珩的衣角,哭喊道:“我不想死……我只不过是看了一场戏而已……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沈珩也无奈的很,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你兄长招惹的祸,不会找到你身上的。”
姜皓抖得更厉害了,语无伦次道:“你不懂!你们都不懂!我哥他……他是……”
在场的不少人已经不敢再听下去,反正他们没见过什么“多面生”,寻仇也寻不到他们身上去,纷纷四散离去。整个花园里就只剩下澹台瑾、阮琤、甘棠、温衍以及满脸黑线的沈珩在听他回忆事发经过。
前几日姜楠被罚,心里一直闷得很,成日连个笑脸都没有。他孪生弟弟姜皓看他闷闷不乐的,心里也着急,便在前一日下午把姜楠约了出去,一起喝点小酒吃点小菜,起码能让姜楠稍微快活一点。
姜楠毕竟还是个半大小子,也有玩心,恰好赶上了城里有集会,他们就多玩了一会。正在街头闲逛的时候,他们撞上了一个白衣男子,那人打扮很奇怪,明明是春日,身上却裹了一件厚重的袍子,教人看不清他的脸。这一撞,男子手里的口袋就掉在了地上,各形各色的脸谱散了一地。
姜家这两兄弟向来横行霸道,撞倒了人也不道歉,姜皓心里还想着去喝酒,拽着姜楠的手就往前走,还狠狠地骂了那个男子一句:“滚开!好狗不挡路!”
姜楠却眼尖地发现地上的脸谱做工精致,他只见过唱戏的,却还是第一次摸到实的脸谱。这些脸谱与他平时看到的那些很是不同,与真实的脸很是相近,他心下一喜,停下脚步,捡起了地上的几个脸谱,直接揣进了自己怀里。
就当他跟姜皓朝酒馆走的时候,那男子一把抓住了他们,深深的兜帽之下,他们只听见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还给我……脸谱……不够了……”
男子身上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姜楠抬手甩开他,嫌弃地擦了擦手:“你可知道我是姜氏的公子?就你还配碰我?不过拿你几个脸谱而已,至于追上来吗。”
他从袖口里掏出几颗碎银子砸在了男子的身上:“这些钱就当时我买你的了,够你吃半年了,离本公子远点。”
言罢他便踏进了酒馆里,街上人声嘈杂,很快就吞没了男子的声音。
“还我脸谱……我的脸谱不够了……还要做新的脸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