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端着盆衣服回来室友还在睡,收拾好东西何禾蹑手蹑脚出了宿舍门。
一楼的铁门开了个小缝,门全部推开,嗞啦的滚轮滑动的声音燥耳,何禾悻悻松开手。出门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水泥地湿漉漉聚着小滩水洼,两盘的草丛、变异发黄的绿化树叶都是湿漉漉的,抬头看了眼天,黑沉沉原来不是时间太早的缘故。
眨眨眼,从包里掏出折叠伞撑开。
还早,食堂人不多,面前熟悉瘦削的身影匆匆走过。
迟疑的看了眼手空空走在雨中的男生,雨不大,雨丝细细密密像极了书上描写的烟雨朦胧江南,林超半长的头发已经濡湿的粘在额头上,脸上挂着小水粒,校服外套的深色部分越发的深,瞧着像是被雨水浸湿了。
“诶,你要伞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还没睡醒手里提着一袋包子的林超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眯着眼盯着食堂门口的何禾,站在食堂门口人小小一个,脸色有点白,抿抿唇有雨水顺着缝隙流入口中,涩涩的不酸。空手巴拉了下额前滴水头发,湿漉漉的头发从额头脱离一缕缕竖着,瘦削的背佝偻着有点驼背,指节是不大正常的瘦削发白。
点了点头。
何禾走过去。
林超瞧着不高一米七五左右,比一五八的何禾还是高了不少,何禾举着伞手稍微一低时不时就戳到他的脑袋。
再次戳到脑袋的林超垂眸瞧了眼小心翼翼的举着伞,还要维持着伞平衡的何禾,头顶的伞不是现在女孩子通用的晴雨小花伞,而是那种苏杭伞,红黑的格子纹伞面不大也不小,勾了勾手上的塑料袋抿抿唇,在离教学楼还有几米的地方留下句冷淡的,“到了,我先走了。”拎着包子冲进教学楼。
瞧着那跑开的瘦削背影,何禾泄气的放下手任由伞里骨架搁在自己脑袋上,盯着地面的水洼,好心没办好事,有点挫败。
林超是阿婆家隔壁林家村的人,林家村与何家村背靠一座大山,中间隔着一座大山延伸出来的山脉,吃的是大山流出的同一口水。何禾小时候和他就是同学,小林超不爱同人讲话小何禾也不爱和男同学打交道,俩人总共没说两句话。
清溪人都说林超妈妈小时候就跟着有钱大老板跑了,他爸将两三岁的他丢给他阿公之后也离了家。老人家总是怜悯可怜孩子,围在一起也是东家长西家短没啥恶意,长吁短叹,作为一个阿婆身后乖乖巧巧的小跟班,何禾都知道。
三年级时疼他的叔叔在厦门楼顶封水泥摔下来死了,何禾一班二十四个同学跟着发疯往家跑的林超去过林家村,三路十八弯,她还摔破了膝盖。林超以前成绩好,就是那种阴郁聪明少年的感觉,只是高二他爷爷过世,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一沉迷于网络的不良模样。
倒霉孩子,何禾想做什么却又什么都不会。
伞面被人从外面弹了两下,伞的金属骨架磕在脑袋上。
“生活委员,这是当蘑菇呀。”
从远处看,一把伞盖住整个脑袋小半个身子,可不就像是一朵蘑菇。柯卓伸出两根手指弹了弹伞面,随意一瞟身旁的人,看着转过身来的何禾,一贯的嘴贱,一张嘴没把门的开腔调侃:“啧啧啧,这只小蘑菇真不错。”
“……”
伞柄离开肩膀举正的何禾,抬头看着共打一把伞的两个人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面色纠结,她和他们应该——算不熟吧。
“去你的,嘴上没把门。”邓阶随手拉着伞面一弹,伞面上的水珠弹了反应不及的柯卓一脸,还有两颗钻进了嘴里,他自个人则是钻进何禾的伞里弓着身子盯着她发白的脸问,“你身体好点没。”
瞧着滑稽而狼狈不堪的柯卓,何禾捂着嘴点点头。
身子弓着不舒服,邓阶问也没问,伸出手抽出她手中的伞柄,懒洋洋的站直身子撑着伞。
“阿呸……”吐出嘴里的水,柯卓瞪了眼邓阶,“有异性没人性,邓同学,我和你说咱两友尽。”
邓阶不咸不淡的给了他个眼神。
捂着嘴,何禾不大自然的看着自己的伞拿在邓阶曲起的五指里,下雨的清晨空气中湿漉漉都是水汽,清晨弥漫着一股薄薄的青雾,仰着头能够瞧见那人光洁的下巴,水泥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急急赶路,时不时还有一两辆电动车包着雨衣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