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从她进到这书房里,便早就不知多少次想要抱抱她,吻一吻她的眉心,面上佯装不理,内心实是早就难以忍耐。此刻得她这一言,哪怕只有一个字,因是她内心的情意吐露,仍是让他心花怒放,胸臆间说不出的舒畅。
他望着她,温声对她道:“你放心,你所说的,我已有所察,必定不会掉以轻心。”
苏子琛双目一亮,抬首瞧他。
云珩心中之情越盛,又对自己先前与她之间的不快生出几分感慨,不由道:“罢了,你我之间,本就是我爱你慕你多些,我又何必自苦。不瞒你说,你当日在我府上之言,着实令我生了些灰心出来,但今日你来了,我竟又觉得十分满足,浑然忘了先前,你有多么可恶。”
苏子琛听得心中发酸,急急起身,道:“殿下,原是我亏欠你良多。其实,我一直知道你的心愿,也知道你既说了要为我恢复身份,那便不会是信口开河,必定是有所计划,是我不该不信从你……”
“无妨。”云珩开口,止住了她的话,对她道:“你有你的坚持和顾虑,这些我都明白。”
“这一阵以来,我也想过,恢复你的身份,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退一万步说,即便陛下能饶恕你的欺君大罪,但,世人对女子多有束缚,一旦朝廷知晓了你的身份,恐怕你在京兆府便再无立足之地,也就再也不能自由地做你想做之事了。这样看来,此前的确是我太心急了,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苏子琛怔住了。
她原先对他所说的,不愿意在此时恢复身份的原因,所虑者,都是唯恐连累牵扯在其中的诸人,并没有想过自己。
可他却先她一步,替她想到了。
她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忽地上前,伸手环抱住他的腰,缓缓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自云珩识得她以来,从未得她像此刻这样主动过。他简直受宠若惊,就这么被她抱着,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忙拥住她,对她道:“无妨的,阿琛,我等你。”
苏子琛静默了一会后,开始将脑袋拼命地往他怀里钻。
云珩察觉出异样,把她藏在他怀里的脸抬起,见她果然红了眼圈。
他不觉失笑。
“苏大人,你这眼睛红的,怎么像个小兔子似的?”
苏子琛大窘,立刻举起一双粉拳捶了他几下。
云珩急忙讨饶:“好了,好了,就算是小兔子,也是最漂亮的那一只。”
苏子琛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随即又被他笑着揽进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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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大军集结完毕。
大军离京之日,皇帝率众臣赐御酒犒军,亲自送将士们出征。
皇城外,大军甲胄鲜明,旌旗漫天,云珩一身戎装,率众将士拜谢皇帝。
苏子琛站在众臣之间,不能与他说话,只能远远地望他几眼。
皇帝犒军毕,大军便即行开拔。
临行前,云珩特意召了苏子琛上前,对她道:“褚能随我征战北境多年,此次他随我出征。我让陈廷留于京城驻守,若有事,尽可托付。”
苏子琛思绪万千,明明有许多话要说,却竟不知从何说起,沉默半晌,道:“你多保重。”
云珩点了点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便回身上马。
陈廷催马上前,与他并辔行了一程。
云珩沉声道:“此去征伐,你在京中,需随机应变,务必不能有失。”
陈廷抱拳,道:“末将必不辱命。”
苏子琛望着大军开拔远去,久久没有动。
大军出征后,过了数日,军情自北地快马传回京城,朝廷大军已与北楚军队在鸣州交战,战斗始终胶着。
随着北地开战,不时有从北地南来的流民入京,京兆府既需如往日一般负责街头巡守,又需安置流民,一夜之间,府衙上下开始变得忙碌不堪。
这一阵,在京城的茶楼饭馆里,人们口中谈论最多的,还是北方的战事。
郑显是北楚名将,他的声名京中的百姓虽亦有耳闻,心存畏惧,但赵王自少年时上了战场,历经战事不知凡几,从无败绩,声威赫赫,此役在百姓们心中,终是存了必胜的信念。京中百姓虽挂心北境的战事,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往日并无多少不同。
在这些个日子里,苏子琛每日都在府衙奔忙,几乎一刻都不得空。直到散了值,回到苏府,方有休憩的时候。
早春的夜里,寒意料峭,沁凉如水。
她望着窗外一轮明月,对那人的思念便会难以遏制地浮上心头。
不知前线战事如何了,也不知他,究竟好是不好。
在大军出征以后的一个多月,在朝野上下无数人的等待中,前线终于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
边关的塘报被快马加鞭,经由沿途驿站递送入京。
朝廷大军击溃北楚主力,北楚主帅郑显率部投降。
大捷。
举国为之沸腾。
消息传到京兆府,没有人知道苏子琛在听闻前方大捷的消息时,心中难以言说的喜悦。
她背着人,偷偷找了个地方,傻笑了一下,抹去了面上的一点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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