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钰听了他的话,眉峰一皱。
“你这是何意?”
齐允却反问:“你知不知道苏子琛是因为什么,才得罪了大长公主?”
顾君钰闻言一怔。
他自从接到苏府老管家的禀报,知道了苏子琛陷在了大长公主府上,便紧着为了救出她奔忙,对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并不太清楚。
只是,不知怎的,自从在大长公主驸马都尉府门前见着了玉宜那番刁难,又念及早前京城里流传的那桩“婚约”,此刻他的心里,忽地便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来。
赵王他并管不得,也不想管,如今他心焦的,便是玉宜郡主对苏子琛的身份,究竟知道了多少,而大长公主又知道了多少。
但,这些话却是不能同齐允说的,他便只得三言两语地含混了过去,又问起他方才那句“麻烦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齐允见他不愿多说,也不与他计较,只道:“今日我陪着母亲,一早便入宫了,可是有人却比我们到得更早,去觐见了陛下。”
顾君钰心里一沉。
齐允接着道:“想必你猜到了,就是大长公主。她今日进宫,听说面上不太好看,又与陛下密谈了许久,看来苏大人还真是大大地得罪了大长公主呢。”
他顿了顿,缓声道:“你听我一句,大长公主是陛下嫡亲的姑母,又是宫里的老人,朝野之中也颇有贤名,便是陛下也不能不给她面子,少不得要为她做主的。今日,别说陛下是当真在御苑骑射,就算他不在御苑,怕是轻易也不会见你。”
齐允常在宫中走动,为人看似懒散不着调,顾君钰却知道,他是个再清明不过的。他既是如此说了,便大约不会有错。
奔走了许久,此刻已是夜色将临。
顾君钰仰头望了望渐渐沉下来的天色,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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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驸马都尉府,府牢。
又是一夜过去了。
苏子琛昏昏沉沉地起身,没多久,那管事的狱卒便又来了,手上提着食盒,还未打开,便已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苏子琛略略有些诧异,难道说这狱卒幡然悔悟,改了性子?
那狱卒入了牢房,将食盒打开,里面果真是些可口的吃食,荤腥菜蔬,竟是应有尽有。
苏子琛心里疑惑,抬眼看向那狱卒,便见他嘿嘿一笑,道:“大人,想吃吗?”
苏子琛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做不语。
那狱卒见了,忽地放声大笑,那笑声里却是说不出的恶意。
苏子琛心中一凛,听那狱卒道:“若是想吃,便告一声饶,求一求爷爷,爷爷我一开心,便会赏你几口。”
苏子琛听了这样折辱人的话,便是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了,背过了身去,不再理会他。
本以为那狱卒见她照旧一番冷面孔,自然便会离去,哪知那狱卒却提了食盒,到了关押知书的那间牢房前,将食盒扔了进去,说:“你家大人好大的谱,既是他不吃,便都便宜了你小子了。”
知书早就听到了方才他那番话,原本正是是怒发冲冠的时候,此时心里却是一惊,不知他为何突然这般好意了。
她心里到底最是牵挂苏子琛的,当下也顾不得这狱卒有什么诡计,道:“我不饿,你既能将这些吃食给了我,不若便给我家大人罢,且提了去给她。”
那狱卒又是冷笑数声,道:“好一个忠肝义胆的下仆,只是爷爷我却没有这般好心,若是你不想吃,这便拿去喂狗了。”
说罢,便果真又来取那食盒。
“住手!”
苏子琛叱了一声。
她直到此时,才明白原来方才那狱卒的话还不算是最折辱人的,此时这番做作才是。这分明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享用佳肴,非但身上忍饥挨饿,还得受心神的煎熬。
不知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竟能想出如此恶毒的伎俩。
她想了想,对知书道:“知书,你不必管我,尽管用了饭食要紧。”
知书急得快哭了:“大人,这如何使得,他们这分明是……”
“知书!”苏子琛加重了几分语气。
“听话,快些吃罢。”
知书心中愤恨得不行,却也不能违背苏子琛的意思,只得含着泪,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饭食吃了起来。
她只觉这饭菜虽甚是入口,却委实是生平最煎熬的一餐。
苏子琛见她肯用膳,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忽地却又想到,那幕后之人竟连她的反应都猜得一清二楚,知道她即便识破了这等伎俩,却也一定会照着对方的心思行事。
此人既是大长公主府上之人,又像是对她有几分了解。
能指使狱卒的,在府里也必定握有权柄。
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