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能进食,她早已饥肠辘辘,浑身无力,便将这个粗粝的饼子轻轻掰下一块,放入口中,勉强吃了下去。
随后,便又将它用帕子包好,藏入了袖底。
她慢慢地靠着牢房的石壁坐下。
冷眼看着这一天里,那狱卒在她们饭食上的磋磨,她此前心中的那个推断越发清晰起来。
大长公主历经两朝,又替今上数次举办雅士之会,素有古道侠义之名,绝不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
即便大长公主如今对她误解甚深,将她关押在这府牢里,也不会在这些小节上亏了声名,苛待于她。
所以,那狱卒这般行事,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正因如此,她心里始终存了几分警惕,早早便做了些准备,尽可能地将能入口的东西提前藏了起来。
只是,那幕后之人究竟目的为何,她心底却是并无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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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琛自从离开苏府,去赴了大长公主驸马都尉府的邀约,便一去不归。
苏府的老管家是知道内情的,也明白其实是谁请了苏子琛去,所以,从她与知书一夜未归开始,老管家便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即便大长公主府上好客,请自家大人留宿,苏子琛也不可能不遣人回府通传一声。
一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老管家还不见苏子琛主仆二人回返,便知果然是出了事。
他当即便匆匆赶到了京兆府衙署,求见了顾君钰,将这蹊跷事尽数告诉了他。
顾君钰心中亦是大惊,面上却并不显得如何慌乱,只说要去大长公主府上走一遭。
老管家正是求之不得,便忙跟着他一道去。秦谦听闻了此事,立即也要同去,被顾君钰拦下了,着他留在府衙。
顾君钰连官袍都来不及换下,便一路赶到了大长公主驸马都尉府,递了帖子,求见大长公主。
门房接了帖子,入府禀报。
这一去,便是大半个时辰。
顾君钰挺直了脊背,正正等在驸马都尉府的门前,不动若山。
又过了好一会,才远远地见到一群人袅袅而来。
是玉宜郡主在数名婢女的簇拥下,款步慢行,亲自到了府门前。
顾君钰一怔,忙上前与她见了礼。
玉宜不露痕迹地打量着眼前一身绯衣官袍的俊秀青年,心中冷哼一声。
她面上带着和缓的微笑,开口道:“顾大人,不知你求见我母亲,是为了何事?”
顾君钰见她一干人等珠环翠绕,堵在门前,一副不打算让他入府的架势,不禁眉宇紧蹙,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道:“郡主,实不相瞒,臣是为了京兆少尹苏子琛而来。自苏少尹昨日来府上拜会,便至今不归,臣身为她的上官,来府上问上一声,自是分内之事。还请郡主给臣一个方便,让臣将苏子琛带回。”
玉宜面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慢声而道:“顾大人,今日你怕是带不走苏子琛的。”
顾君钰眸色一厉,压低了声音道:“郡主这是何意?”
玉宜沉下了脸,道:“此事说来话长。原是苏少尹得罪了我阖府上下,母亲便将她关押在府,小惩大诫,什么时候放了他,自然应该由我府上说了算。顾大人,我知道你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你大可不必替此人来求情了。因为,求了也没用。”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语调陡然变得轻快起来,仿佛顾君钰那般急切的模样,让她觉得甚是愉悦。
顾君钰强自按捺着径自闯入府中的冲动,憋着气,道:“郡主,臣不知苏子琛是如何冲撞了府上,但无论如何,她是臣的属下,做属下的犯了过失,臣自当替她担着。还请郡主让臣入府,见一见大长公主殿下,当面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