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琛主仆二人用过晚膳后,知书便遵照苏子琛的意思,收拾起了细软。都是来时带的随身之物,不过是一会工夫的事情。
只是那些个赵王当日送来的衣裙首饰,知书见了,却不知怎么处置才好,便只好去问过苏子琛。
苏子琛想了一下,让她将这些东西都送还回去。
这却叫知书为了难,她思来想去,只得带上东西,硬着头皮先去找了邱姑。
邱姑听了,也是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说是此事做不了主,需得通禀了赵王才行。
邱姑心里着急,一刻也没有耽搁,去见了云珩,将此事向他禀告了。
一开始,云珩难以置信。
他很确定,那时在竹林的亭子里,她虽羞涩恼怒,但并没有十分抗拒他的亲近。说明在她的心里,并非全然没有他。
他当时还想着,假以时日,他一定能让她明白他的真心。
可是一转眼,她竟让知书传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他不禁问道:“她当真是那样说的?”
邱姑道:“知书来递的话,应是没错的。”
云珩心中一时难辨是何滋味。
沉吟许久,他开口,道:“我送她的东西,不会收回。她若不喜,弃了便是。”
邱姑默然片刻,低声道:“是,奴婢这就去回话。”
过了一会,知书便捧着那些东西回了厢房,将邱姑转述的话对苏子琛说了一遍。
苏子琛听了,沉默了许久,道:“回府后,找个妥当的所在,将它们都收起来罢。”
知书有一肚子的话想问,话到嘴边,却只化成了一声幽幽的“是”。
主仆二人之间,寂寂无言。
一夜转眼而过。
次日清晨,卯时刚过,苏子琛起身洗漱后,便换回了惯常所穿的一身直缀。
方用完早膳,苏子琛便向云珩提出告辞。
云珩自昨夜邱姑向他禀明了她的意思,便似是心有所感,并不挽留,只说从别宫回京甚有路程,他要沿途护送她回去。
因她已换回男子装扮,如此倒也不会引人疑心。苏子琛也便没有多言,只是向云珩道谢。
云珩能察觉她刻意的疏离,眉峰微皱,看了看她,不语。
一行人出了别宫,苏子琛坐上候在宫外的马车。
马车即将启程的时候,云珩忽地上前,将车前的帷帘挑起了一边,望向里面垂首端坐着的人。
那人娇美的面上流露出一瞬的无措,慌乱地看了他一眼,便别开脸,不再看他。
云珩一僵,片刻后,将帷帘放下了。
心中仿佛一空。
陈廷召齐了亲卫,车马辚辚驶出,出发回京。
云珩骑马,一路上都与苏子琛所在马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发一言。
仅是一扇车帘之隔,却仿佛咫尺天涯。
马车不紧不慢地行了半日,远远地,已能望见帝京的外城。
一行人自城门而入,沿着街道一路往苏府去。
一会后,马车便到了苏府门前,老管事带着府上人迎了出来。
云珩下了马,苏子琛也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行至云珩近前,行了一礼,道:“别宫一行,多谢殿下盛情,有劳殿下。”
云珩先是不语,过了一会,淡然道:“苏大人不必客气。”
苏子琛垂眸,又道:“舍下简陋,便不请殿下入府宽坐了,殿下勿怪。”
云珩仿佛已料到她会这么说,只略略点了点头,道:“好”。
两人都沉默了下去。
片刻后,苏子琛开口,道:“殿下,那我便回去了。”
云珩见她说罢,果真转身便要往苏府里走,不禁道:“过几日,我便要离京了,你就没有话要同我说吗?”
苏子琛的步子一顿,回身,对他道:“出行在外,还请殿下保重自身。”
云珩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唔”了一声。
苏子琛停了一停,便转身,踏上了府前的石阶。
云珩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路走进苏府,直到门前的那两扇朱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
陈廷见了,有意等了一会,才上前几步,唤了一声“殿下”。
云珩没有回头,忽地微微一笑,带了一丝涩然,道:“本王记得,已经不止一次像现在这样,只能目送着她离开了。”
陈廷缓声道:“将来有一日,殿下一定会携着佳人同归,再无须如此。”
云珩不语。
过了片刻,他回身上马。
烈风长嘶一声,掉头往来时的路上奔去。
过得一会,云珩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承你吉言。”
陈廷笑了一笑,飞身上马,追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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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驸马都尉府。
玉宜房内,红萼伴于她身旁,正细细地将方才得到的讯信一一禀报。
“郡主,凌统领说,那眼线看得清清楚楚,马车里下来的,就是苏大人和他的书童,绝对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