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赵王府。
王府的管事袖中纳了一张拜帖,匆匆往内行去。
陈廷接到管事的通报,怔了一怔,忙道:“你说谁来了?”
前来通报的管事见了,还以为不好,陪着几分小心,递上手里的拜帖,道:“将军,来人自称是京兆府的少尹,姓苏,叫做……”
他话音未落,便听陈廷截口道:“快,快请进来!”
顿了一顿,陈廷改而又道:“还是我同你一起去迎一迎罢,走。”
管事何等精明,再见到正在王府门前等候的苏子琛时,便比方才见她时,越加客气起来。
苏子琛一身天青色的纱袍,匀停而立,尽显秀雅。
陈廷一见她,未语便先笑道:“苏大人,真是稀客!”
苏子琛含笑道:“陈将军,在下冒昧,前来拜见殿下。”
陈廷忙道:“苏大人哪里的话,何来冒昧?还请大人入府一叙。”
“有劳将军。”
陈廷亲自领着她,往王府内行去。
赵王府殿宇深广,众人不紧不慢地走了一路,穿过承运门,直到已能望见承运殿,管事便不再趋随,先行告退。
待过了承运殿,苏子琛将声音放低了几分,对陈廷道:“将军,不知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陈廷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当日在临阳之事,面上不由变得沉肃,道:“自临阳回来,这一阵,殿下大半时候都在运功调息,虽有成效,却还是有几分滞塞之处。”
他抬眼一看,见苏子琛的面上一抹忧色隐现,便又接着说道:“不过,今日庐陵山人已经进京来了,就在王府上,想必他老人家会有法子。”
庐陵山人是赵王的授业之师,又是武学巨擘,想必对云珩的伤势能有办法。
苏子琛心中放心了些,正要点头,忽听远处有个声音传来。
“你说谁是老人家?”
她还来不及辨认这道声音的方向,便觉眼前一晃,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已经到了他们近前。
来人约在不惑之年,宽袍大袖,风姿轩举,悠然一派风流气度。
这一派仙风道骨的文士此刻却正瞪着陈廷说道:“哪个是老人家?你看看,我是吗?”
陈廷忙上前见礼,乐呵呵地笑道:“山人在上,是末将错了,山人保养得宜,远远看去只有及冠之年。”
苏子琛在一旁听得默然,没有料到,眼前之人竟然就是赵王的恩师庐陵山人。
她原本以为,当年赵王远赴庐陵山时,庐陵山人已经名扬天下,想必已有春秋,如今将近二十年过去,庐陵山人竟看起来如此年轻,也不知他是天纵奇才,少年时便已有所大成,还是因为功力深厚,所以驻颜有术了。
庐陵山人听完陈廷的话,当即变脸一般笑得和蔼,对他道:“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苏子琛:“……”
……这真的是天下闻名的隐士高人吗?
庐陵山人说罢,又将目光朝苏子琛看了过来,这一看,便是双目一亮,道:“好俊的娃儿!”
他说着,几步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对苏子琛道:“小姑娘,你来府上是找我那呆徒儿的吗?”
苏子琛一怔。
庐陵山人竟然一眼便看穿了她的身世。
这话她是接,还是不接?
先不说庐陵山人是怎么看出来的,就单说这“呆徒儿”三字她要是应了,不知道会不会被赵王殿下记上一笔……
她无奈地看了眼陈廷,见他并不搭腔,只是在一旁含笑看着,对她点了点头。
赵王早先曾想尽办法要确认她是女儿身,后来在棠心谷中得了准,自是守口如瓶。只是陈廷到底跟随他久了,又参与了先前那些事,早便明白了,面上他虽绝口不提,但苏子琛还是察觉了几分。
眼见已无法隐瞒,她便向庐陵山人执礼,口中道:“晚辈问山人安,回山人,晚辈的确是来拜见殿下的。”
庐陵山人听了,顿时喜上眉梢,连声说“好!”。
接着又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抖开,是一小包蜜饯,已被人食用了大半,只剩下寥寥两三粒。
苏子琛想起云珩曾说过,庐陵山人最贪爱口腹之欲,一时便微微笑了。
庐陵山人将那一小包蜜饯递给她,对她说:“小姑娘,拿去吃。”
一面说,一面又凑到她跟前,神秘地道:“我那不肖徒儿不让我多吃这些,这可是我从厨下偷偷顺来的,你可不能告诉他。”
苏子琛:“……多谢山人,晚辈一定保密。”
庐陵山人抚了抚并不存在的美须,面露得色,一双眼却时不时地溜向苏子琛手里的蜜饯。
苏子琛举起一粒看了看,这蜜饯竟不似寻常小食,外面一层糖霜像是薄雪,透出甜香,引人食指大动。
苏子琛便不客气,拈了一粒入口。
过得一会,又拈了一粒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