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他面上神情,不像是在玩笑。
她忙道:“殿下,此案臣已有几分把握,请殿下放心让臣去临阳。”
云珩又笑了笑,道:“本王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惠风和畅,暖阳斜照,他立于池畔,从苏子琛的角度看过去,清风拂面,更显他峻拔。
“苏大人,本王有话要说。”
“殿下请讲。”
云珩看着她,缓缓开口:“此前的确是本王的不是,是本王唐突了,往后,再不会了。”
他面上的神色始终淡淡的,说出口的话却令她心口一跳。
他这是……
他这是在向她致歉?!
不说他在外素来有个骄矜强横的名声,便是她与他来往这些时日,也深知他确是性情傲然,目下无尘。现今,他竟肯为了她一个区区臣下,这般行事。
如此非比寻常,即便她素来颖慧,一时也是惶惑。
她当即道:“殿下言重了。殿下于臣有救命大恩,又多有眷顾,委实不必如此……”
云珩立即截口打断她道:“那是两回事。”
他的声音里,仿佛带着几分放下身段的微恼。
说完这一句,他便又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苏子琛立于他面前,见他面上虽看似无波无澜,但却下颌微绷,竟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心里大感疑惑,不知为何,竟也跟着莫名地有些无措起来。
过了好一会,她方才慢慢平定下来,坦然道:“如此,殿下既诚心以待,臣又岂可挟愤自矜,臣,愿接受殿下致歉。”
云珩闻言,复又看向她,凤眸幽深,过了好一会,方道:“好。”
接着便又笑了笑,放低了声音,道:“无须再多言了,此去路途遥远,便即刻启程罢。”
看起来竟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苏子琛听他这比往日还要低沉入耳的声色,顾不得想旁的,忙道:“殿下,请听臣一言!人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棠心谷江湖诡谲之地,身为人臣,怎可令殿下白龙鱼服?”
云珩长眉一轩,目光微沉。
“苏大人难道不知道本王师门?江湖诡谲之地,本王怕是比苏大人要经历得多些。再者,本王在外征战多年,哪里来的坐不垂堂?”
“殿下,这岂可相提并论?”
云珩见她坚持,一时也沉默了下去。
过了片刻,他突然笑了笑,对苏子琛道:“苏大人,本王问你,你可曾学武?”
苏子琛一愣,不明白他怎么顾左右而言他,脱口道:“没有……臣从未习得武艺。”
云珩笑得越加深邃,“苏少尹,你是本王下属,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尚且能深入险地。而本王忝为上官,却要空负一身武学,守在这京城里,放任你去险地。苏大人,你说,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你让京城百姓,朝中上下如何看待本王,天下又该如何议论本王?”
苏子琛:“……”
赵王云珩是在乎别人议论的人吗?
不对,现在不是考虑云珩是什么样的人的时候,而是,他口中说的是哪门子道理?
他强词夺理,一番振振有词,竟叫她差点也被他带歪了去。
她又无语,又不知所措,悄悄看了他一眼。
云珩顺势,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带笑意。
她早知道他长了一双极是好看的凤眸,眼尾狭长带翘,蕴着风华无双,被他这样笑着看着的时候,便会觉得他眼中仿佛有流光,脉脉似含情。
苏子琛别开了眼。
她语气有些生硬,肃然道:“殿下,查案是臣的职责所在,无论前方是否艰险,只要有可能查到线索,臣都愿意一试。借殿下方才的话,这与臣会不会武,也是两回事。”
云珩的面色又沉了下去。
他心中忽然感到有些焦躁。
这种感觉,在他的人生当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原本以为,陪她同行,于她只有好处,她于情于理,都会答应。谁知,她竟是如此固执地坚持己见,令他原本笃定的心思忽地有了一丝不确定。
而他的这种焦躁,便是因了这一丝不确定而来。
他沉默了好一会。
就在苏子琛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他的时候,却见他忽然向她走近了一些。
他停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低首看着她,道:“本王明白你的职责所在。但你想过没有,要想在临阳王的眼皮子底下查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旦你进入临阳地界,让不让你查,怎么个查法,便不再是你说了算。”
“没有本王,你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