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琛心下恻隐,做了主,让季袁氏暂居在京兆府衙里,不日再送她回乡。
升堂事毕,安顿好季袁氏不久,苏子琛去了后院,问起孙顺,查明季茂朗死因一事可有眉目。
孙顺道:“已有眉目,只需再给些时间。”
苏子琛心中这才微微一松。
天快擦黑的时候,顾君钰方从宫中回来。
陛下果然下了谕旨,敦促京兆府尽快破案。
顾君钰寻苏子琛又商议了一会案情,便回顾府了。
过了一会,知书来了,送来了些苏子琛的随身衣物。
这几日轮到苏子琛与秦谦值夜,这段时日都需留宿于府衙。
一夜无梦而过。
到了次日,案情尚无进展,因季袁氏在府衙不便长留,顾君钰便安排了人手,打算送她返乡。
季袁氏谢过京兆府收留,收拾好了,打算第二日启程回乡,再言其他。
这夜,苏子琛照旧宿值在府衙。
四月的天,京城的深夜尚余几分寒凉。
长街的巷尾,更夫手中的梆子声响了两声,在空旷的夜里,格外悠长。
已是二更时分了。
银白的月色下,京兆府衙的高墙之外,倏忽掠过两条人影。
来人身手轻灵,纵身窜入衙署之内,落地后,便往厢房方向摸去。
来到一处厢房门口,一人把守,一人持刀撬门,未几,门扇应声而开,撬门之人迅速潜入。
惨淡夜光下,来人手中的钢刀映在门扉之上,迸出一片雪亮的刀光。
正是危急关头,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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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琛今夜躺在榻上,不知为何,全无睡意。
这几日发生的种种皆在眼前转过,细细推演,竟是毫无头绪。
约莫辗转了半个时辰,正半梦半醒间,恍惚听到外头传来几声慌乱的尖叫,紧接着,衙役们的呼喝声,打斗声阵阵响了起来。
她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忙下榻,披上外衫,起身去开了房门。
知书一头撞进来:“大人,出事了!有刺客要行刺季袁氏!”
“府衙之内怎么会有刺客?”
苏子琛一惊,忙道:“先去季袁氏住处。”
知书提着一盏风灯,在前引路,苏子琛顺着廊庑,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季袁氏所宿的厢房。
遭逢大难,季袁氏便是再坚强,此刻也是如惊弓之鸟一般,只顾垂泪,口中道:“望大人做主。”
刺客是秦谦最先发现的。
他将手中还攥着的一块碎布呈了过去,对苏子琛道:“刺客有两人,这是在其中一人身上拽下的。我那时正好起夜,发现了这二人行迹诡秘,便出声喝问,二人被发现后并不恋战,很快便欲撤离。属下虽有雷捕头他们相助,还是被他们跑了,只撕扯下这个。”
苏子琛将手中的碎布检看了几遍。
寻常的黑色布料,没有任何图纹缀饰。
她看向秦谦,问道:“你发现他们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过了二更不久。”
苏子琛道:“正是差役换班,四下守卫最是松懈的时候。”
秦谦点头应道:“这二人胆大包天,敢入官衙行刺,不知是否事先踩点,恰好便在差役换班时潜入,竟似是对我府衙内的巡卫情形有所准备。”
苏子琛又问:“你们人数占优,他们却还能走脱,如此看来,他们身手不错?”
秦谦面现愧色,道:“很是不错。我观他们,训练有素,身手了得,像是江湖人士,却不知是被何人所派,要对季袁氏下此毒手。”
苏子琛沉吟了一会,便让秦谦收起证物,命人加强防卫,又令知书好生安抚季袁氏。
不久,顾君钰也匆匆赶到。
府衙之中竟然潜入了刺客,顾君钰大为光火,难得发作了一通,急命整饬防务。
季袁氏对着他们哀哀恳求,想要再在府衙留宿一阵。
她显然是觉得府衙之内尚且有人要行刺于她,到了外面只会更危险。
顾君钰只略略斟酌了一下,便果断地答应了她的请求,同时命人好生保护她的安全。
知书带了季袁氏下去歇息,一时厅堂中便只剩下了顾君钰与苏子琛两人。
苏子琛抬眼,与堂中负手而立的顾君钰视线相对,心中都想到了一个人。
季袁氏刚到京兆府府衙,不过两日,便有人要她的命,行凶之人显然早已盯上了她,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季袁氏怀疑香君是害她夫君的凶手,香君得了消息,便对她痛下杀手,倒也说得通。
一夕之间,似乎所有的不利都在指向香君。
难道,这一切当真是她所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