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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1 / 2)


过了几日,苏子琛带着府衙捕快,仵作孙顺,又特意叫上秦谦,一道去了命案苦主葛员外的家中。

葛家是做绸缎生意发迹的,除了在京城开有两间店铺,京外也有产业,可谓家大业大。生意做大了,难免与人有些磕碰,京中霓裳居的老板邵员外,便同葛员外深有积怨。

当日,邵员外找上门来与葛员外相见,两人话不投机,当场便翻了脸。

因从前邵员外便同葛员外起过冲突,外头伺候的仆役们开头并不曾在意。谁知,二人在前堂花厅里越吵越凶,没过一会,忽地便传出葛员外的一声惨叫,接着邵员外匆匆跑了出来,撞开守在花厅前的仆役便往葛家大门外跑。

仆役们这才惊了起来,进花厅的进花厅,追邵员外的追人,想去禀告葛家太太的便往内院奔,乱成一团。

幸而有一位寄居在葛家的远房堂侄,临危不乱,赶到花厅里,见葛员外受了刀伤,倒在地上,便当机立断,命人前去请大夫,自己又留在花厅,看护葛员外。

谁知,葛员外受伤太重,待大夫进府的时候,已然不治身亡。

葛夫人当场昏厥过去。

葛家家人赶去京兆府衙门报官。

没过多久,官差上了邵家,带走了邵员外。

邵员外被押送到京兆府衙门,苏子琛坐堂审讯。

邵员外很快便供认,他确与葛员外争吵,盛怒之下以匕首刺伤葛员外,逃出葛家后,因为害怕,又将那伤人的匕首随手扔在了路边的一个破渔筐里。

京兆府的差役找遍了邵员外说的那地方,也没有找到凶器,便推测大约是皇城街道司的人在洒扫时,无意间将那渔筐收拾了。

府衙的雷捕头带着差役连夜搜寻,几经辗转才在一处秽污所发现了那把匕首。

这一下,可谓人证物证俱全。

但在此情形下,邵员外却一径喊冤,直说他只是一时气愤,拉扯间刺伤了葛员外,那伤口虽深,却不在要害,绝不至于要人性命。他坚称凶手另有其人,恳求京兆府彻查。

案犯迟迟不肯招认,案子便悬了下来。

邵员外这头在喊冤,那头葛家也来喊冤,求告京兆府尽早结案,将凶手邵员外绳之于法。

苏子琛先是温言安抚葛家家人,又言明邵员外一日不认罪,此案便一日不能潦草了结,且他也认为,此案的确有疑点,因此让他们先行回去,京兆府自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葛家家人却不肯罢休,日日前来京兆府府衙堂上哭冤,苏子琛皆是细细听了,却毫不松动。

葛家人见他不肯将邵员外定罪,话语里便不觉失了尊重,开始夹枪带棒。苏子琛念在他们伤心,也不与他们计较,只叫人送了他们回去。

数日后,他又请动京兆府府尹尹顾君钰,一同去了葛家,说服了葛家太太开棺验尸。

这才有了秦谦入京兆府时,在后院看到的,苏子琛与孙顺查明葛员外死因那一幕。

****

这时,京兆府衙门一行人已到了葛家。

葛家太太带着人,将他们迎入了堂上。

苏子琛命葛家太太将案发当日在场的仆役、家人尽数叫到堂上,命差役把守各处,又与秦谦低语几句,秦谦点头应了,转身绕了出去。

因葛员外意外过世,葛家家人都戴着孝,葛家太太神色郁凄,一时并未出言。

葛家堂侄葛仲翰冷哼一声,道:“苏大人,我葛家这桩案子,你们京兆府衙门只管拖着,迟迟不肯将那姓邵的凶手定罪,前几日,你们居然还要开棺验尸,如今,又不知是要来做些什么?”

苏子琛没有理会他,对葛家太太道:“葛夫人,本官今日来,正是要告知府上,葛员外的死因京兆府已经查明。”

一旁的葛仲翰忙道:“既然如此,那姓邵的何时与我堂叔赔命?”

苏子琛看了看他,道:“邵员外伤人不假,却并不曾杀伤人命,何来赔命之说?”

葛仲翰听了,竟勃然怒道:“好你个草菅人命的昏官!我堂叔明明是死于那姓邵的手中,家里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却迟迟不肯结案,如今,更是说出此等缪言,可是欺我葛家无人?我堂叔虽然去了,家中还有我呢!”

他转向葛家太太,哽咽道:“堂婶,既然这京兆府衙门如此不公,咱们这就上刑部,上大理寺喊冤去,一定要替堂叔讨回公道!”

葛夫人一脸惊疑不定,蹙眉看向苏子琛:“苏大人,先夫亡于姓邵的之手,乃是罪证确凿。敢问大人,为何不肯将他定罪,还口口声声要为杀人凶手辩解?”

苏子琛扫视了一遍众人,对堂上所有人道:“因为葛员外的死因,本官已然找到,并非是刀伤,而是中毒。”

葛夫人大惊,颤声道:“中毒?怎会是因为中毒?先夫明明是因被那姓邵的所伤,所以才……”

苏子琛道:“葛夫人,本府仵作已然验明,葛员外之死,是因为被人下了苍翎雀尾羽之毒。”

见葛夫人犹自震惊,不敢相信,他便往下说道:“苍翎雀是长于泓州丛林之中的稀有禽鸟,外地之人多不曾听闻。其尾羽有剧毒,但此毒中毒后迹象不显,故而一时也难以勘验分明。所以本案一开始,人人都以为葛员外是中刀后失血而死。”

“但只要详加推断,便会发现,此中另有疑点。葛员外受伤后,冲入花厅里的仆役都曾作证,当时葛员外虽一直呼痛,流血不止,但那伤口确实不在要害,仆役还曾替他敷了药,缘何会撑不到大夫赶到?”

堂上众人一开始都觉得苏子琛之言不可思议,但待听他说到此处,许是因他气度华然,语调沉着,又更因他条分缕析,令人折服,便都开始信了几分。

众人皆听着他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堂上安安静静的,唯有苏子琛清宛的声音在不疾不徐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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