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满一杯酒,缓缓送入口,眼皮垂下的刹那,恰见那道醉醺醺的蓝影,搂了娇媚女子入怀。
坊间传闻,花魁娘子柳含烟乃是三殿下的人,是三殿下花大价钱买断的清伶。
如今看来,传言非虚。
“李大人,本相突感不适,先行告辞。”
兰子卿放下酒杯,指节发白。
李简书回过神,忙道:“丞相慢走”
话音刚落,一拢青衣已飘然离去。
夙丹宸朦胧醉眼中,只觉一抹青影闪过,他抬头,眯紧眸子,寻找那抹青影。
“子卿,不要走。”
起身跌跌撞撞的穿过舞池,尾随至门外。
“殿下要去哪里?”
一缕柔媚之音在身后关关切切的响起,夙丹宸不作理会,迈出门槛,抱着门柱勉强站定身形,醉眼迷离,映出一抹青影。
那抹青影背对着他,沉如寒雪,连周遭都散发着丝丝冷意。
他开口,轻轻地唤。
“子卿,别走。”
青影微动。
夙丹宸瞅准方向,一把扑过去,谁知醉的太糊涂,看花了眼,扑错了方向,直直摔在地上,昏睡过去。
那青影忙移几步,又堪堪停住。
“殿下呀,您这是怎么了。”
随后赶来的小厮阿欢,见此情景,哭着跪倒在夙丹宸身旁。
他这哭爹喊娘的架势,直叫弄不清楚状况的路人误以为这位公子醉死温柔乡了。
那抹青影掀帘入轿,在弯身的那一刻停住,动了动唇。
紫金官轿悠然离去,冷然如水的声音依稀散在空气中。
“他无碍,送他回府。”
王府中的老管家见夙丹宸被人抬着回来,又惊又慌,上一次小主子被人抬着回来时,人还是醒着的,怎么这次一点生息也无。
忙唤来府中一直将养着的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后,大夫拍着胸脯,再三保证殿下只是喝多了酒,睡死过去了,并无大碍。
冯泊方长长舒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一面嘱咐大夫写个醒酒的方子,一面冷着面孔,揪着阿欢的耳朵往外走去。
“哎呦,疼疼。”
阿欢揉了揉被拧得通红的耳朵,瞅着冯泊不善的面色,小心翼翼道:“老管家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殿下这不是没事嘛。”
“我问你,殿下去地方的那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殿下一个人先跑了回来。”
小主子回来后,日日的借酒消愁,冯泊看在眼里,痛在心中。
阿欢仔细回想了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缘故。
那一日殿下和兰相已经收拾行装上了路,走了两里路,被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截住,说是梨酒县县令遭人陷害,望兰相前去搭救。兰相问完了前因后果,责令一队士兵快马赶至昀楚,押解一个欢场的鸨娘来梨酒,他依稀记得,是万花楼中的鸨娘。吩咐完后,兰相方掉头赶回。
因殿下伤势未愈,便先回了官驿等候。
殿下那时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等得急了,便同自己玩笑说非要兰相请一桌宴才行。再过了一炷香,兰相总算是审完案子回到驿站,出现时面色有些古怪。
紧接着,殿下和兰相同进驿内去了,自己则在外面重新打点行装。
谁知隔了一会,殿下脸色仓惶匆匆逃窜出,那脚步快的,仿佛后面有恶鬼追着似的,自己还来不及问,殿下便已经夺马飞奔去了。
自己连忙进驿站告知兰相,一进去,便见兰相跌坐在梨花树下,唇边尽是鲜血,连青衣袍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眼中冰冷至极,唇边却弯弯笑起
那模样,倒真有几分像恶鬼。
阿欢回想起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冯泊听完,难得的沉默,也不再为难阿欢,只叫他去煎一煎大夫写的醒酒药。
阿欢望着那抹苍老的背影,摸了摸头。
自己这个亲历者,尚且弄不明白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冯泊只听自己三言两语,难道便弄清了真相?
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阿欢决定先去煎药要紧。
煎好药后,一直放在炉灶上温着,阿欢几次进房看夙丹宸醒来没有,后者始终雷打不动的呼呼大睡。
阿欢近前几步,望着那张熟睡的俊颜,叹了口气。
自己的主子真是好命,母妃是当今最得宠的皇贵妃,外祖又是显赫的司马一族,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也不为过。
这样的身家背景,养出来的不该是骄纵跋扈的恶毒少爷吗?
偏偏自家主子,心思最单纯不过,人也善良,自己的一条命还是他救得那。
还会一身武艺,主子的弓箭射的可准了。
硬要说缺点的话.......
风流算不算?
主子生来多情,对谁都好,好的过分,尤其是美人。
主子浔阳第一风流子的名头,不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明明那十皇子才是真正的风流,左拥右抱,新欢旧爱。
自己跟了主子五六年,怎么会不明白主子只是太过于怜香惜玉,其实心里根本就不爱她们,说不准压根就没动过那些美人一根手指。
不过主子对兰相的态度,连他也捉摸不透,说成是一惯的秉性,似乎也不对,还没见主子对哪个美人这般好。
便是含烟姑娘也不曾得到主子这般的用心。
三番两次为兰相受伤喝酒不说,还拖着伤不远千里追到梨酒。
这分明,就是情人之间会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