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落,窗外的云朵覆盖上一层金色的亮晶晶粉末,风刮过昨日的星点残雪,点缀在上面?像是晶莹璀璨的小颗滴钻,折射出柔和?的浅色珠光。
房间?内是带着点微湿的软绵甜味,叠加在冷幽的小苍兰味道中?,更婉转成一点湿漉漉的转折香气。
阮钰白捂着睡衣跪坐在那里,浸满水光的杏眼里写着敢怒不敢言,不时因为转换角度而发出抽痛的倒吸气声?。
被她盯住的大小姐此时倒是很耐心,拿了个软垫放在床上示意她过来休息,还另外递了几张干净的抽纸过去,样子可真是说不出的温柔。
然而阮钰白根本就?不吃她那套,也不接纸巾,很愤怒地把?头转到一边,几乎把?“我在闹别扭”几个大字印在了脑门上。
卿泠被她逗笑,推开转椅走过去,细致地帮她把?脸颊上残留的水迹拭干:“这么大了,怎么还要别人帮你擦眼泪啊?”
这可捅了咸鱼心里的□□桶,她气咻咻地避开那只纤长的手,眼睛都因为怒火而瞪大,生气地嚷嚷起来:“卿泠,我家人都没有打过我,你居然真的揍我!揍我就?算了,居然还打的是……咳,也不能哪里肉多就?打哪里呀?而且我都求饶了,你还把?我的手挪开接着打,呜呜呜呜你真的好过分!”
“你骂骂我也就?算了,怎么能真的上手打我呢?”
这时候阮钰白已经?完全忘记,刚才是她亲口表示“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现在只觉得委屈又难过,再对上大小姐带着点担心的秀美双眼,更是开始变本加厉地进行不实指责。
越谴责越伤心,原本已经?休息的泪腺有再次复工的趋势,阮钰白说不下?去,呜咽成一片。越是被温柔地哄,她就?哭得越大声?,连原本已经?没什么感觉的部?位又有了连绵成片的疼痛感觉。
刚才很冷酷的严厉手掌变成柔和?的天空叠云,像是清凉的小雨滴答坠在微微发热的痛处,本人也在轻缓地安慰她:“这么疼吗?要不要我来看看。”
倒也没有这么疼,小苍兰的味道是见效最快的冰凉药剂,再被这么温柔地揉一揉,阮钰白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幸福的哼哼声?。
内心怎么样,阮钰白自?然是不会表露出来,她泪眼朦胧地抽泣:“出血了,一定是出血了,甚至将来都要留疤。我没脸再见人了,你挖个坑把?我埋掉算了。”
刚才还低柔着哄劝的大小姐顿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带着点冷淡的笑意:“出血了……你确定吗,阮小姐?”
这话的语气和?刚才伏在对方膝上时,勒令她“不准动”的声?线有异曲同?工之妙。阮钰白最擅长的事情便是见好就?收,及时地把?更加夸大的修辞收回,但是依旧在小声?哼哼:“我就?是很疼啊,你居然还在凶我。揍我就?算了,我还不能哭一哭了吗?”
夜晚沐浴时,阮钰白对着浴室里的镜子仔细地看了眼患处,的确没有出血,或者说连深一点的印子都没有,只有几道很浅很淡的柔粉色痕迹,和?想象中?吓人血腥的样子相?行甚远,烙在雪白柔腻的肌肤上,像是横斜扫过的几点桃花迹。
好像是手指的形状。
她小心翼翼地去碰了碰,并不疼,只是原本冰凉的皮肤蓦然发起烫,连带着细白的颊侧也灼烧起来,含混地烧昏掉人的所有理智。
当然,现在的阮钰白并不会想这么多,也绝不会把?内心的情愫表达出来。
要是说倒打一耙,咸鱼从来都是专业的!
无奈地摇摇头,卿泠把?刚才摘下?的腕表戴回,扫了眼时间?,伸出手又揉了揉女孩细软的发丝,“好了,这回我真的要走了。我和?医生联系过,虽然身体?的情况有好转,但还是要定期复查知道吗?”
阮钰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下?也不假哭了,气愤得简直想挠人:“卿泠,你居然还在生气吗?”
都揍完了居然还要走人,那她不是白挨揍了!
阮钰白一个咸鱼甩头跳起来,半晌又恹恹地萎靡回去,犹犹豫豫地抿着唇问:“那你……那你还要再揍几顿才能解气啊?一定要打的话,能不能过几天再打?”
被人当做空气的漠视感觉实在是过于不好受,即便是阮钰白这样怕痛的人,也不想再体?验一次,可怜兮兮地抓着大小姐的腰带:“我真的知道错了。”
原本的饱满脸颊已经?瘦出来秀气的线条,软绵绵的雪白皮肤因为委屈涨上来一点细弱的红,甜美的杏眼汪着水汽,也不去拦人,只在那里纠结地掰着手指:“下?次,可不可以稍微轻一点?”
这又是脑补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
饶是卿泠再冷淡,也不由得破防地叹口气,拍拍她脑袋,好笑道:“已经?不生气了。”
顿了顿,卿泠难得地解释道:“我这边有一点事情,本来就?要去处理,不是因为你。”
阮钰白眨眨眼睛,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只是也没见多开心,还是深陷在一团低落的情绪里。
这倒不仅仅是因为大小姐要离开,更是和?原本的狗血小说情节有关。
【打包好东西后,卿泠最后看了眼这个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倒是也生出一点惆怅来,然而这情绪很快就?随着终端上的下?一条来讯而烟消云散。她秀美的眼睛很快冷静下?来,阮家到底只是她短暂的庇护,想要复仇,她到底只能依靠自?己。
或许,也还有……
想起那个对自?己露出柔和?微笑的人,即便是冷淡如卿泠也不由得不好意思地微红了双颊,但她很快摇头把?这想法散去,重?新走向未知的前方。】
虽然不知道这个露出柔和?微笑的人是男主还是男配,但总之绝对不会是她阮钰白。
想到这段情节,再看向已经?空掉大半的卧室,阮钰白气鼓鼓地捏住自?己的脸,皱皱巴巴地问女主:“难道是我笑得不够柔和?吗?”
她笑得明明也很好看啊,主角滤镜可真是要不得。
“你又在想什么?”
已经?站起身的卿泠哭笑不得,收拾最后一个箱子的速度也慢下?来,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问她:“是和?你看的那本小说有关系吗?”
阮钰白揉自?己脸颊的动作停住,震惊地看了眼目色沉沉的大小姐,随即飞速地低下?头来。
也是,既然女主已经?清楚她知晓剧情的事情,会有这样的猜测也不足为奇。
只是阮钰白还不清楚,如果直接把?所有的剧情都告诉给女主,自?己到底会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毕竟之前她只是不想做Omega,都差点没吐血三升,这次再直接把?后续故事告诉给本人,不知道会不会死得更惨。
这样的纠结只不过是几秒钟,然而阮钰白很快就?下?定决心:之前自?己那么过分地对待卿泠都可以得到原谅,将自?己知道的剧情告诉给对方虽然不一定有什么用,但是说不准,还可以帮她回避掉一些波折。
这就?是有用的。
卷在口袋里的小说在离奇地发烫,阮钰白微微开口,但却在说话的前一瞬间?,纤白的手指轻柔地捂住她的唇,“不想说的时候就?不必说,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不希望你骗我。”
阮钰白怔怔地看她一眼,睫毛像是雨中?的单薄蝴蝶一样轻颤着:“我也只知道剧情的一半,但我相?信,你会过得很好的。”
她心里默默加上一句:反正总比我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