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阮钰白还是很老实地跟在女主的身后,去到专属的训练场地。
走出教学楼后要途径大片草地,白天的时候是绿茵茵的,在此时却因为太阳落山而蒙上一层灰蒙的阴翳,火烧云镀在教学楼的边缘是一层橘红色的刺眼,然而自下而看,竟然会让人产生一种燃烧起来的错觉。
教学楼顶点的尖锐地带被烧灼成千灯烛焰的瑰丽色泽,可脚下的草地却只能透出点朦胧形状,快走到草地中央时,阮钰白终于忍不住小声开了口:“你不觉得这个植株有点扎脚吗?”
卿泠个高腿长,步子也迈得快,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已经差出不少的距离。
留在后面的阮钰白也不指望她能听到,然而这次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只能悄悄地叹一口气,半弯下腰拍了拍脚踝上的草屑,就准备认命地跟上。
结果还没抬起头,就闻到一点清新的冰凉香气,风吹来时带来更辽远的松柏木味道,夹杂在宛若焦炭烤出的碧草中就更为幽微。
但同时也份外独特。
阮钰白迟疑地抬起头,就看到原本已走得快见不到人影的大小姐不知何时折身回来,按动下手腕拖动出电筒的光亮:“你怎么了?”
“可能是今天穿的袜子有点短,有点痒。”这话说出来,阮钰白也很赧然,感觉自己确实是个废柴,只是在草地上走一圈都有这么多事。
但其实不仅仅是痒,还有点痛,但这些加在一起都统统比不过卿泠倾下身时指尖微触而过的感受。
阮钰白下意识一颤,还不等避开,就感到温度略低的指尖轻轻擦碰过脚踝。
一时狂风大作,野草尖端跟着横扫过来,女主柔顺的黑色长发末梢轻柔拂卷,是一种奇怪的麻酥酥触感。
阮钰白的眼睫轻垂。
这样的奇怪感受,到底是因为蜇人发痛的野草,还是带着小苍兰味道却难以表述的其他呢?
卿泠嘴里咬着电筒,握着她脚踝仔细看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站起来,黑玉颜色的眼睛在光束的照耀下却更加剔透漂亮。
“你对牛筋草过敏,之前不知道吗?”卿泠淡声问。
阮钰白的皮肤本来就白,因为长期不爱户外运动,看上去就有些亚健康的浅色调,因此上面生出的零星红色小点也就更加触目惊心。
看到女孩神色微愣,卿泠不由得无奈叹口气:“阮小姐,我时常有一种错觉,好像你才是劳雷斯的新生。”
阮钰白面颊顿时就涨得通红。
任何事情都是双刃剑,阮钰白的懒也就意味着她和很多活动绝缘,体育课上慢吞吞绕着场地跑完绝不会仰倒在草地上四十度角仰望天空,除了课间时顺带去便利店买一瓶水,从不曾抄近路横跨野草地翘课。
在劳雷斯呆了这么长时间,阮钰白竟然一直都不知道,自己会对操场前这么大一片空旷草地里面的植株过敏。
哪怕她今天刚绕在最外面陪着毕必芭蹦完一圈青蛙跳。
但是……
望着女主娴熟地从宿舍的角落勾出来一个药箱,阮钰白在她拿着浅绿色的膏体缠上纱布绕到自己脚腕上时,还是不能不对着那朵白色的精致蝴蝶结咋舌感叹:“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虽说卿家是遭遇了变故,但之前怎么说都是高贵的大小姐,这样的小伤不是都应该有专门的医生来处理吗?
想到小说里的情节,阮钰白面色一变,疑惑地小声喃喃道:“你真就这么喜欢南竹堤啊?”
居然愿意为了男主做到这个地步,冷漠完美的大小姐为了主角贤惠地洗手作羹汤,好像是男频故事不变的爽点之一,但是恕阮钰白实在很难把这样的“傲娇”形象套用在卿泠身上。
就算是恋爱,女主好像也不应该变成那样的形象。
那卿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其实阮钰白也不清楚。
不过她自己这思绪还没有捋清楚,就感到额头一痛,一抬眼就看到卿泠收了敲她脑袋的手,此刻还微掀了眼皮冷笑道:“阮小姐,请不要把你的想法套用在我头上。”
两人的想法完全是走偏,不约而同地认定对方喜欢的对象是南竹堤,而对话竟然还诡异地对接上了。
“卿女士,你真是有够恶毒!”在被无情地塞了一把治过敏的氯雷他定药片后,阮钰白揉了揉自己还留有一点痛意的额头,眼泪汪汪地瞪卿泠,原本心中生出的感动情绪消失了个粉碎。
混蛋女主,喜欢男主就喜欢吧,她好心好意关心对方,不仅没被感谢还被痛敲额头。
呜呜呜呜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女主吗?这是什么狗屁的爱情动感光波力量,欺负她算什么能耐!
偏偏阮钰白还怂,说是要报复也不能真的做什么,只能拿起卿泠之前放在一边的袖扣泄愤,呲牙咧嘴地对着她挑衅一笑,恶狠狠地一掰……
天啊噜,居然还没有掰断!
学生会会长袖扣的质量是不是有点太好了,说好的偷工减料豆腐渣工程呢?
要烂就应该一起烂,大家一起发烂、发臭!劳雷斯怎么可以区别对待?这不公平!
看到卿泠似笑非笑的神情时,阮钰白发誓自己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嘲笑的意思,当真是恨得牙痒痒,索性直接将铂金色的袖扣塞到嘴里嘎嘣一咬。
断是不可能断的,但好歹在那个精致完美的校徽表面上留下了一道牙印,阮钰白对自己的铜墙铁齿很满意,这才把袖扣上的口水擦了擦送回到女主的手里,高傲地哼一声:“我是很大度的,不和你计较。哝,拿走,不要和别人说我欺负你。”
这只能说是强行挽尊,谁欺负谁啊?
卿泠倒也懒得和她计较,刚才讲袖扣摘下来,也只是怕自己帮她缠绷带时坚硬的金属材料会刮碰到她的脚。
现下重新戴回来时,卿泠看到那道细小的牙印裂痕也不生气,只觉得好笑。
于是她也真的笑了出来:“阮小姐,你当你是黑皮吗?”
黑皮,当然就是阮家那只漆着森林猫外皮的肥猪。
阮钰白出奇愤怒了:“谁是黑皮?你才是黑皮,你全家都是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