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庭院,青石板路,轻柔的阳光洒落在两个人身上,映下浅淡的影子。
秋风吹过枝丫,零散的几片叶子轻轻摇曳,似是很快就要随风掉下来。
“纵然江、程两家在长安享尽荣光,但外面的人皆是虎视眈眈。”程瑶棠没有急着回答他的话,目光停在树影上,“若我们两家联姻,必然有无数人站起来反对,哪怕过了陛下那一关,同样有无数人不愿叫我们如意。”
不等江然说话,她已经紧接着道:“但我知道,你不是鲁莽之人,不会考虑不到这些可能。”
程瑶棠扬起脸,眼睛看向对面的人,翘起嘴角:“若我们在一起,前路麻烦少不了。但你依旧愿意,或许,我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似有一股甜味,涌上蔓延。
江然忍不住上前一步,程瑶棠立刻退后,目露警惕:“别乱来!”
唔,没想到对方警惕性这么高。
江然只好压住想拥人入怀的冲动,认真道:“我既答应要护你一生,必定会做到。那些不愿看我们如意的人,我亦不会让他们如意,前路不管如何,都有我在前面。”
虽说这张脸,在过去那么多年里,从来都是混蛋的象征。
但现在,却也叫她心跳得飞快,像是有只小鹿在里面,撞个不停。
她挑起眉头来,“你做得到?”
“阿棠知我。”
“谁知你呀。”程瑶棠瞪他一眼,见他笑意灿烂,又忍不住轻声问道,“为什么突然发现,是我?”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想娶她?
江然将思绪放回过去,慢慢地道:“第一次见你时,你三岁,粉雕玉琢很可爱,对谁都是微笑的,偏偏到我这里,便哭个不停。”
提起这个,他不由得面露委屈,“怎么哄都哄不好。”
程瑶棠瞠目结舌。
当时才三岁,她压根不记得这件事,没想到江混蛋记仇记到现在,所以现在是打算报复她么?
这时,江然已经接着说:“原本以为你是个小哭包,谁料之后再没轻易见你哭过。到后面,也只有我被欺负的份。我时常想,许是被我吓哭过一次,所以才对我这般凶?”
“许是不服输的性子,你对我凶,我便要对你凶。”
那句,毕竟你凶起来的样子很是可爱。江然没敢说,万一说了之后,他家阿棠日日凶他可怎么得了。
“早知道,会对阿棠这般喜欢,我就该最开始时便服软。”
当初那些不经意间‘得罪’过阿棠的事情,每每回想起来,都让他后悔不已。
他眼里熠熠生光,定定望进程瑶棠的眼里。
她的脸滚烫泛热,偏神色还要做出淡定,只静静听着,叫江然心里更加紧张。
“虽外面的人,都说我们是两看生厌,处处针锋相对。”江然轻笑,“但在酩酊大醉时,我得过阿棠的一块桂花糖。被父王责罚,跪在宫门口一整日,回去时天色已暗,无人接我,亦是阿棠绕路走来,说要散步,却始终走在我前面,灯火明亮到我进府。自小便是不讨喜的性子,也幸得阿棠几次站出来为我说话……”
其实,很多事情,江然若不是现在提,她都没什么印象了。
原来,他将那些细节,都记得那般清楚。
“以前,只知道阿棠在我心里很重要。”江然说:“原来,我一直都很喜欢阿棠,喜欢到,想娶她。”
说着,他又忽而上前。
程瑶棠刚听得心头怦怦乱跳,见状又惊了惊,连忙喊道:“不许乱来!”
江然笑着停住脚步,长臂一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头顶,带下来一片叶子。
心里紧张不已,偏偏脸上还要促狭一笑:“阿棠以为我想做什么?”
程瑶棠冷笑:“谁知道呢?”
“我就是想,也不敢。”江然摸摸鼻子。这是在程王府,他还要来提亲的,现下要是直接被人赶出去,怕是就没有下次了。
“还敢想?”
“想想还不许?”
江然喉结上下一动:“阿棠……”
“往日里不与我作对不行的死对头,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你至少也要叫我缓缓吧?”知道他想说什么,程瑶棠忍不住翘起嘴角,“我既选择信你,就会一直信到底,况且陛下已经答应赐婚,圣旨马上就到,我不会随意拒绝。但若是江世子被发现言而不实,我也有千百种办法,能够推去这件事。”
江然抑出内心的喜悦,眨眨眼,“阿棠,你还是有些喜欢我的吧?”
程瑶棠立刻回过头吩咐道:“送江世子出府。”
说着,她自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身后,江然笑眯眯的声音传来:“阿棠,你是害羞了吗?”
程瑶棠立刻回过头,狠狠瞪人一眼。
气咻咻的样子,像是随时要炸毛的猫。江然见好就收,不敢将人真惹急了,乖乖露齿一笑,挥了挥手。
程瑶棠憋闷不已。
早知如此,她应该再叫他多等等!
江然完全压不住自己想上扬的嘴角,刚走几步,程博昱迎面过来。
看到他的神色,程博昱已经完全了然。
早就猜到,自家妹妹不会拒绝江然,若换做旁人,自家妹妹必然不是这个反应。所以,现下对此是意料之中,不过,他还是板着脸,道:“聊完了?”
为妹妹当初才特意接近哥哥的,江然有些心虚,“聊完了。”
“聊完就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