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制止林芝,张若无有?一百种手段。
但知她身体柔弱,也生怕自己动手没有轻重,张若无连护体的灵力都撤去,只用手遮挡。
试图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妖蛟修为不下百年,他的全力一击想必对你损伤巨大,你身上可还有?什么伤口?”
此话一出,林芝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的动作一顿,将自己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我醒来时,就感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你也不见了,身上还奇异地长满了白色的小花,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张若无眉目微敛,攥紧了指尖。
“你看见了?”
林芝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旋即意识到张若无在问什么之后,展颜一笑。
“当然看见了!亲眼所见,那一幕我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
张若无感觉自己的声音哑得?过分:“为何?”
他的记忆其实很模糊,只记得?护着林芝坠入坑底,林芝受了重伤,他的灵力也开始暴动,担心伤到她,索性于是化为本体疗伤,之后的一切便不记得了。
虽然失去记忆,但本能还在。
看林芝醒来时,周身灵力环绕,想必自己应该将她照顾得?很好。
但又疑心自己的本体会不会过于丑陋,惹她厌憎。
“那可是优昙婆罗欸……”林芝目露回忆,眼中星星点点的光芒十分明亮,“好漂亮,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花。”
张若无指尖攥紧,目露茫然:“优昙婆罗?”
“你不知道吗?佛家经典中记载的仙域极品之花,三千年一现世,竟然让我遇上了。”林芝的语气很雀跃,“仙花有灵,只可惜你没早点回来,不然你这一身的伤病,它说不定也顺道给你治了。”
张若无微怔。
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有些复杂。
既因为她的夸赞而心生欢愉,又感到这短暂的欢愉都仿佛是偷来的一般。
他从未听过优昙婆罗之名,明霄宗藏书包罗万象,却从不囊括佛家经典。
但他唯一能确信的是。
林芝一定是认错了。
他不过是个血统不纯的半妖血脉……
一只梨花妖罢了。
见张若无的神情茫然,林芝以为他是对优昙婆罗没什么概念。
她在随身仓库中翻找了一下。
当时离开深谷的时候,她卷走了阎鸣的全部藏书,其中就包括为数不多的几本佛经。
她找到藏书中的《法?华文句》,翻到其中提到优昙婆罗花的那一页。
这一卷经过灵隐寺高僧的注解,旁边还附上了讲解和插图。
“你看。”
林芝指着书中的词句。
优昙婆罗花为祥瑞灵异之所感,乃天花,为世间所无,若如来下生、金轮王出世间,以大福德力故,感得?此花出现。[1]
优昙花者,此言灵瑞,三千年一现。[2]
插图中是一尊大佛,佛像金身伸出的手上,长着花茎细如雨丝的花朵。
张若无眉头微皱。
插图中的画面莫名的熟悉。
他微微偏头,在林芝看不见的角度,指尖上缓慢地长出一朵白色小花,模样正和插图上佛像指尖上的花朵一模一样。
指尖轻颤,花朵不着痕迹地消失,手指隐入袖中。
脑海中有?画面浮现。
寒冬天气?里,三岁的他跪在雪地里,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麻衣却不觉寒冷,体内仿佛有?火在燃烧,烈火焚烧着他的骨血。
因为疼痛,他跪得并不算端正,瘦弱的脊背微弓,前?半身大多伏在雪地上,希望以此来平息血脉中的异火。
“张若无,你身为肮脏的半妖血脉,我不计身份教养你长大,你应该心存感激。”
“父亲,好疼……”他一开口,风雪便灌入喉中,声音也变得?模糊。
湖色的双眸变得迷蒙。
“这点疼痛便承受不住了?想要剔除妖骨,就得经受异火日日烧灼,你想成为人,就得承受这一切。”
“你不过是卑贱的梨花妖,想要当人上人,就须得?历经磨难才行。”
那人的声音又变得柔和,“若无,再坚持两天,再坚持两天就可以放血治疗了,只要流干你体内的妖血,一切都好了。”
“是……”
“父亲。”
那人以父亲之名的教导,还历历在目。
他是不知优昙婆罗,还是存心欺骗?
张若无的眸光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趁着张若无走神的时候,林芝趁机解开了他的衣袍,织金法?袍之下是大片苍白的皮肤和紧实的肌肉,上面的陈年疤痕已经淡去,不细看几乎看不出痕迹。
靠近左胸的地方,新添了一道长而狰狞的抓伤,已不再渗血,伤口已经结痂。
张若无的思绪骤然被一双手拉回现世,胸前微凉,林芝的手却是温热的。
他索性也不再抗拒,一只手撑着石壁维持身体的平衡,一只手虚虚地环在林芝身侧,仰头看她。
林芝看得?仔细,低头时的目光显得专注而温柔。
因为想起儿时记忆而感到冰凉的躯体逐渐回温,甚至有隐隐控制不住的火热。
张若无克制地别开眼,只看着林芝颌下垂落的发丝。
林芝拧眉,“我记得,你的伤口恢复得?极慢……”
指尖落在已经结痂的伤口边缘,激起一阵陌生的战栗,张若无紧抿着唇。
“这一道伤口,是那妖蛟留下的吧,怎么这一次怎么愈合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