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下些八宝鸭,黎莫茹瞧瞧孩子们便给妹妹和自己合着分了一丁点。毕竟是她亲手所做的食物,还是想尝尝滋味。
油炸过又?向?冷水过的金黄色鸭皮紧致几乎是紧绷在鸭肉上?,咬上?一口紧致耐嚼。
这只鸭子是整只去骨而后酿入八宝馅儿,因而里头毫无骨头,吃起来格外过瘾。
有孩童用筷子戳了戳鸭肉,始终没发现骨头,疑惑问:“鸭骨哩?”
黎莫萃好声?好气与他?讲:“做菜前用刀子划走了,外面瞧着看不出来。”
那孩童又?崇拜又?惊讶盯着黎莫萃:“好生厉害!”
黎莫萃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骨头不是我划拉的。”
慈姑在旁笑道:“虽然骨头不是她划拉的,可?这只鸭子是她做的。”指着空了的盘子。
满桌的孩童格外捧场,齐齐惊呼:“好生厉害!”
黎莫萃两姐妹咳嗽一声?,脸有些发红,嘴角却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八宝鸭内部?的鸭肉吸收了八宝的精华,咸香酥嫩。里面的八宝饭吸取了鸭油香,香糯味美,栗子软糯、火腿提鲜、冬菇丁鲜美、笋丁脆爽、莲子口感糯软,八种馅料在鸭子中混合,而后糅合了鸭肉本?身的香气,格外蓊郁芳香,在舌尖荟萃一堂。
对于长期油水不足的孤儿们而言,这鸭子肥美、馅料香糯,每一口都是满足,是以这道八宝鸭是桌上?最?先被吃光的菜。
黎莫萃极其自豪,还有几个孩童过来靠近她,称呼她为“八宝鸭阿姐”,惹得她哈哈大?笑,与他?们追逐打闹。
姐姐黎莫茹则要温柔些,帮几个小?丫头梳起了繁复的发式,她虽有梳头丫头,自己平日里却没少?琢磨梳头之法,因而后头围着一长串小?丫头,排着队等她梳头。
她们两人在慈幼局度过了美好的一天,向晚要走时?,黎莫茹坐在马车上?瞧着追在车尾喊她的孩童们,眼泪都快掉出来了,黎莫萃安慰她:“下回我们学些新的美食再来。”又?问慈姑:“康娘子,请问还有什么既软糯又?适合新手做的菜式么?我们明儿还想来跟着学。”
慈姑瞧着她俩,抿嘴笑道:“君子不是远庖厨么?”
这却是当初黎莫茹取笑慈姑的一句话,今儿反被慈姑拿来打趣,黎莫茹羞红了脸,忙道歉:“先前我读书不精又?门缝里看人,瞧不起娘子,是我不对。”
慈姑笑道:“如今你们可?知?道穷人的难处了?”
两姐妹忙应是。慈姑便道:“若以后还想去叫人来说一声?便是。我们店里常去慈幼局,你们跟着去便是。”
两姐妹回了家,正?好碰上?黎大?人。
他?见两个女儿问:“今儿又?去了何处?”
黎莫茹道:“回爹爹的话,去了康娘子店中与她学做菜。”
“好!”黎大?人高兴得捋捋胡子,“所谓不打不相识,如今这康娘子深得镇北侯青睐,你们与她交好,这是好事啊!”
黎莫萃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自己愿意与她亲近。”
第二天慈姑还未等来黎家姐妹,倒先等来了慌慌张张的果儿:“不好了师父!娘子脚店闹起来了!!!”
慈姑忙跟着她出去:“是何事?”
原来李福儿归家之后,果然再也没有京城中贵女的筵席邀约,她心里又?气又?怕,虽然如今还能与父亲的下属或世家家女眷交往,到?底差了一着。她今后若是要嫁人,自然还是要帮着夫家交际,这样才能得夫家青睐。
这一来二去,这一笔账就算到?了慈姑头上?。
当日文葆帝姬教训她时?,并不敢点明慈姑背后是镇北侯,是以这李福儿便也不知?道,只想着对方?不过是个商户女,自己这一口气出定了。
她特意带着几个丫鬟进了娘子脚店,大?喇喇点了一桌子菜,而后便大?吵大?闹着说店家欺诈,要讨个说法。
正?是吃饭的时?间,店里坐满了客人,一听各个都围了过来,店外还有许多排队的客人,都瞧得一清二楚。
李福儿心里越发得意,示意婢女将?桌上?最?显眼一道红烧肉拿出来大?声?道:“为何你两家店的同一道菜却丝毫不一样?莫不是有意欺负我家娘子?”
食客们议论纷纷:“康娘子怎会做出这种事?”
“对啊,难道是个来捣乱的宵小?之徒?咱们吃康娘子脚店也许久了,从未遇到?这种情形。”
言语之间倒觉得她们是胡闹。
李福儿气得胃疼,她命令婢女拿出了食盒,里头竟然也是一盆红烧肉,她那婢女道:“这是你家在堤岸堂厨出售的红烧肉,你瞧瞧是不是不一样?”
两盘红烧肉,一盘红亮润泽,油光锃亮,一盘偏黄些,色泽也黯淡些,甚至瞧着肉块还略小?些。
本?来还立场鲜明的食客们纷纷动摇起来,这便是肉眼所见都觉完全不同。本?来还坚定支持康娘子的食客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了起来。
李福儿见状大?喜,她叫婢女请在座诸人品尝:“诸位帮忙瞧瞧,这红烧肉是不是有问题?”
看热闹不嫌事大?,许多围观的食客纷纷上?前来夹起红烧肉品评起来,一吃就发现不对:
一盘红润些的口感丰腴,肥美可?人,一盘偏黄些的虽然也同样好吃,可?比之第一盘则多了些清爽的口感。
果然不一样啊!
围观的食客们议论纷纷,都有些动摇起来:“还真是!”
“的确,我也吃出来了。”
“莫非……?”
李福儿的婢女得意洋洋道:“这要么是这家店欺负我家娘子,要么便是这家店着实有大?问题在两家店用不同肉。欺负我们是娘子不成?还是欺侮我们老百姓不如官兵有权有势?”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这两个假设不管哪一个为真,都不是什么好事。
通草站在店里急得什么似的,她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处心积虑,居然用了什么手段将?堤岸堂厨所做的菜式装进食盒带了进来,更没想到?自己家两家店居然真的有问题,她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心乱如麻。
两家店有不同的厨子,他?们做红烧肉的法子都是康娘子教授的,要说其中为什么有这不同,却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她急得团团转,陪着笑脸试图安抚顾客:“这么着,您今日这桌菜便不用结账了可?好?”
李福儿冷冷瞥她一眼:“哼,我莫非还缺你那点子银两?”
她将?手中筷子重重一拍:“今儿我就是要讨个公道。”
这却是遇上?刺儿头了,通草又?安抚其余客人:“诸位也都回到?位子上?去,本?店每桌赠送一桌蜜桃香饮子。”
可?是食客们已向?群情激愤,又?岂是那么好平息的?一个个义愤填膺:“康娘子为何不解释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