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静默了一会儿，看向自己的老面包车的车轮，为了那差不多五千的RMB，他得出卖老面包车的腿脚了。他缓缓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她扫收款码。
他去卸轮胎的时候，听到女人一声哼笑，再回头时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她撑着伞，煞白的嘴唇上方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
女人的电话响了，她一接电话就是怒骂，声音本就尖细，声音一大就格外刺耳，跟针似得扎耳。
“马上将那些人开除！全部！一个个的拿着钱不做正事，我养着他们是来喝我的血吗？我的血他们喝得起吗？”
周洛听着，觉得这女人生气时说话的声音真难听。
“我不管什么长辈不长辈，我说的话就是直接命令！就是直接程序！”一阵风吹来，女人打了个哆嗦。“我现在在翠南，明天到家，我希望家里不要有任何让我不满意的地方，包括仆人，还有，家里的司机可以直接让他滚蛋了。”家里司机一个月拿着将近七八千的工资，前段时间刚回国，今天才开的车居然就爆胎了，可见平时压根就没做好护车工作。
挂断电话，她走到周洛身后。
“还要多久？”
“再等等，马上就好。”
“马上是下一秒就能好。”
“……等一会，再等一会。”周洛转了下车轮，抬了抬胳膊擦了擦脸。冷死了，夹克棉服都湿透了。他搓了下手，继续整弄轮胎。
女人垂眸望着男人的手。
手指很长，很粗，很糙，手指头糙的很丑很丑，脱皮的脱皮，干裂的干裂。
望着这样的手，她心里发毛，下意识蜷起手指，低头看，她的手还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只是美甲花了些而已。
半个小时过去，在女人不耐烦的催促下，周洛终于修好车子，不舍地拍了下轮胎，起身，刚要说什么时，女人将手里的伞塞进他手里，冰凉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蹭过，激起一阵奇怪的感觉。他说：“伞你拿着吧，雨太大了，天太冷了……”
女人拉开车门，雨水让她那张脸变得苍白又模糊……
周洛看着那辆红色跑车消失。
周洛回到家，就生了病，为了五千，他差不多半个月都没精力工作。半个月，运气好的话他起码也能挣到差不多两千多啊，运气不好也有一千的，生病挂点滴花了几百块，买个轮胎花了……七七八八算下来，他觉得还不如要那个五千呢，生病糟心啊。
“小周哥哥，我哥哥叫我来给你送吃的。”
周洛刚接手，就看到阿珍伸出手，说：“一碗饭五块钱，加上一根鸡腿，共计八块钱，谢谢。”
阿珍是邻居家朋友的妹妹，才十四岁。
周洛一脸懵：“……”
阿珍眯起眼睛冲他笑：“小周哥哥，这可是你教我的哦，你可不能白吃我做的饭哦。”
周洛虚弱地闭上眼睛，挥手：“不吃了不吃了。”臭丫头，跟自家人都这么算。说是这样说，他从枕头底下拿出钱袋，抽出一张十元给阿正，刚想说要找钱的时候，阿珍嘿嘿一笑，说：“加上跑路费和做饭费，本来十一，哎呀，算你便宜啦，就十块钱啦，谢谢小周哥哥。”说完，阿珍拿着钱就跑了。
周洛抽了抽嘴角，无奈笑了笑。
“该，谁让你整天惯阿珍，好的没学到，坏的全跟你学上了。”阿珍的哥哥柳一恺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看着他。
周洛盘腿坐好，拿起筷子夹了块肉丝，笑说：“这不挺好的吗？”
柳一恺哼笑：“我跟你说，下次别再贪路边便宜，你看你大冬天还感冒成这样子。”
五千块算便宜吗？
周洛真觉得那五千块不便宜，可是一看自己生病了，那五千块赚的又太憋屈了，尤其是想起那个女人煞白的嘴唇和那双清冷的眸子，更觉得憋屈。正常来说，他这么付出自己的劳动力，都会得到别人的一句谢谢，可那个女人一句谢谢都没有……
“对了，明天有个货需要找人送到市里，你去不去？去的话我就跟老板说一声。”
周洛点头说去。市里赚钱的机会比这小镇要多得多了，他当然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