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垂着头:“要是来杯雪碧加冰多好,就像北极了。”
透明的饮料,白色的冰面,他当时看上这个冰格的时候就觉得一定会很可爱。
“雪碧没有,但家里有白葡萄酒。”钟珩顿了一下,眼神微沉:“我酿的。”
他自己酿的。
岳嘉佑愣住了,钟珩自己酿的酒。
“怎么?”男人垂下眸看他:“怕我水平不过关,把你喝出个食物中毒?”
“没有……”岳嘉佑声音有些闷:“就是觉得……”
就是觉得,喝自己男朋友亲手酿的酒,听起来就很勾人。
心动了一下。
“就是觉得什么?”钟珩被拿着冰格站起来的岳嘉佑堵在了冰箱前。
一只手一个冰格,岳嘉佑没办法推开钟珩,只能红着脸坦白:“觉得……喝自己男朋友亲手酿的酒,心动了一下。”
他浑然不知自己低着头承认心动的样子落进钟珩眼里是什么样子。
钟珩忍不住伸手抬高岳嘉佑的下巴,趁他不能还手,一脚踢上了还开着的冰箱门,额头抵着岳嘉佑。
他的小孩儿,一点也不知道如何收着情绪。
什么话都敢说出口,撩得人想食言,现在就和他讨要刚才说好的答案,问他,愿不愿意现在就把自己送过来。
岳嘉佑被他盯得心里一阵混乱,又完全无法招架得住:“我想喝你亲手酿的酒。”
“嗯……”钟珩被他坦诚又柔软的样子戳中心坎,转身去地下室的酒柜取酒。
趁钟珩下楼,岳嘉佑猛地拉开冰箱,把脑袋放进去冷却了几秒。
太险了。
钟珩要是晚点问那个问题,刚才问的话,他很可能直接就答应了。
他们最后在沙发上开了那瓶白葡萄酒。
岳嘉佑刚想把冰块放进去,钟珩端着酒杯轻轻晃了晃:“冰块会稀释酒的味觉体验,你可以先喝一口试试看。”
“嗯。”岳嘉佑想去接酒杯,然而钟珩直接将酒杯送到了他眼前。
他就着钟珩的手轻轻抿了一小口。
轻薄的酒体在唇齿间弥散开。
“甜的,但有些酸……?”岳嘉佑试图说出个所以然来。
“用品酒师的话来说,这是清新易饮的风格。”钟珩不紧不慢地收回杯子,自己呷了一口:“我特意选的年份和产地。”
明明只是在喝酒,岳嘉佑莫名察觉出一丝游离的撩拨。
“这有什么区别?”他试图把这段对话往葡萄酒
知识小讲堂上引。
钟珩指尖从岳嘉佑脸侧划过嘴角:“不同的年份和产地,气候有不同的变化,阳光、雨水、海风、泥土质地都会改变葡萄的风味,酿造时的天气也一样。”
“那这款酒呢?”岳嘉佑能闻见酒杯里开始挥发的香气,但他分不出这些气味。
“这是我在夏布利酿的,是阳光,燧石和果香的清新口感,还保留了适当的酸度。”钟珩有些得意。
岳嘉佑思考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没喝出来阳光,燧石和水果的味道。”
“这和喝酒的方式也有关。”钟珩举杯喝了一口,仿佛演示一样,让酒体在口腔中停留了一会,喝了下去。
岳嘉佑茫然地看着钟珩。
他只见过岳宗城喝老白干,还不知道怎么喝葡萄酒。
他甚至其实并不知道夏布利在哪里。
钟珩重新倒了一杯,依旧晃了一圈杯子,令澄澈酒体折射出吊灯的光线,抿了一口。
岳嘉佑以为他又要给自己演示,摇了摇头:“说真的,其实我真的不懂这些,要不还是别浪费你的好酒了吧,我出去买汽——”
钟珩突然吻了上来。
习惯使然,岳嘉佑张开双唇迎接他,和扑面而来的酒香。
他下意识和钟珩在清新酒香里纠缠。
“唔……”酒液浸满口腔,岳嘉佑分不清令自己头脑迷乱的是酒还是钟珩。
直到一口酒彻底被岳嘉佑咽下去,钟珩才道貌岸然地靠回沙发里:“溶于水或唾液的化学物质需要在舌面和口腔黏膜上的味管进行化学反应,才能刺激味蕾,由神经纤维你将刺激传到味觉中枢。”
“所以,直接喝是没有用的。”他把自己得寸进尺的行为说得像一场教学:“要让酒体在口腔里停留数秒,像刚才那样。”
岳嘉佑还有些没缓过来,眼神还在游离,腹诽我信你个鬼,嘴上很是配合:“嗯,很好喝。”
“这是你的味道。”钟珩将他搂进怀里,吻了吻少年:“那时候酿了一桶,没事就喝一点,这是最后一瓶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和岳嘉佑再有交集,怕永远也得不到岳嘉佑,一个人去法国酿了一整桶酒,谁知道酒快喝完的时候,岳嘉佑也是他的了。
两年前是个好年份,阳光充沛,令葡萄带有少年般的微酸,绝佳的气候条件又令果香若隐若现,因过早采摘使酒体还带着青涩又刺激的燧石气味,像岳嘉佑一样,柔软又张扬。
岳嘉佑安静了片刻,在钟珩怀里抬起头。
他喜欢的人,因为喜欢自己,而偷偷去酿了一桶属于他的酒。
钟珩一个人,就在这里,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喝完了一瓶又一瓶“岳嘉佑的酒”。
岳嘉佑能想象到这个画面。
这想象令他心尖都充满了酒的馥郁芬芳。
酒意微醺,他脸颊已经红了,但并没有醉。
桌上的冰格里,小企鹅和北极熊早就化成了一滩水。
“老师……”少年有些害羞:“我能提前交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