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等服装的关系,他们的彩排被排到了最后一组,开始的时间至少也要等到晚上八点。
没有场地练习,也不能发出太大噪音妨碍彩排,中间这段漫长的候场给了人足够的发呆时间。
岳嘉佑开始寻思,以后钟珩拍吻戏的话,自己是什么立场?
醋当然是会吃的,但他得大气点。
这都是工作,不能斤斤计较。
做完一通心理建设,等上面一组下去了,岳嘉佑才反应过来,不对,他是钟珩的谁?管得了这么多吗?
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远,岳嘉佑重新失落起来。
八点多,彩排还有十分钟就轮到岳嘉佑组,方晓伟说好会来的助理依旧没来。
岳嘉佑又去和选管借了一次手机,急匆匆地给钟珩打电话。
“喂,方哥?”
岳嘉佑没指望钟珩百忙之中还能顾上生活号码上打来的电话。
“喂。”
电话里是钟珩的声音。
猝不及防听见,岳嘉佑微微愣了一下:“你开完会了?”
那边的声音像是很累了,疲惫低沉:“嗯,方晓伟给你安排送衣服的助理已经到了,在后台三号休息室。”
岳嘉佑道了谢,和队友们低声交
代了一句,起身去后台拿他的演出服。
彩排已经快要结束,后台的练习生所剩无几,岳嘉佑敲了敲休息室的门,没人应声。
他推开门。
一只手从门后伸出,将岳嘉佑一把拉进休息室里。
“喂!门口给我就好了!我着急换了去彩排!”岳嘉佑急忙去抓那只拖住他的手。
钟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我。”
他穿的还是那个凌晨见面的风衣,长了新的胡茬,眼眶泛着疲劳带来的红血丝。
外面下过雨,钟珩的发梢还挂着微微湿痕。
被雨水覆盖的柑橘气味变得清淡,岳嘉佑下意识靠近了一些去捕捉若有若无的气味,呢喃着问:“你的助理呢?”
“没有助理。”钟珩伸手,把靠近的岳嘉佑按进怀里:“试衣服吧。”
他衣服上有淡淡烟味。
大概是开会时有人抽烟,沾了上去。
岳嘉佑不喜欢烟味,那是麻将档和岳宗城的味道。
然而钟珩身上的味道使人逐渐安静下来。
“第……”岳嘉佑很小声地在心里计算:“第三次。”
“什么第三次?”钟珩继续搂着他,声音从头顶传来。
“牌,医院的气味,还有烟的味道。”
所有会让他想起痛苦回忆的东西,都逐渐被钟珩所带来的回忆覆盖。
钟珩揉了一把岳嘉佑的头发,放开他,指了指沙发:“去换你的衣服吧。”
岳嘉佑从善如流,乖乖走过去,顺口问道:“老师,你是赶回来彩排吗?”
他还是舍不得自己,还是赶回来彩排了。
岳嘉佑隐隐有些期待。
多一次彩排都是好的。
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多趁着舞蹈动作靠近一会钟珩。
明明钟珩不在的时候,他对着褚小川趾高气扬、气势汹汹,但钟珩在的时候,他脑子里哪里还有“一曲定胜负”的想法,全然只剩下“靠近他”这一个念头。
“不。”钟珩微微摇了摇头,坐回沙发里:“我只能在这里待十分钟。”
又是十分钟。
岳嘉佑摸了摸伤口都快看不见的指尖,心里再次蔓延出不满,忍不住嘟囔出声:“灰姑娘还是十二点走呢。”
他也知道,彩排往往要反复确认流程,十分钟的上台时间,放在彩排里,几方磨合,一下就能拖个好几倍的时长。
只是依旧不满。
人都是这样,钟珩不来,岳嘉佑不敢肖想,可他来了,就让人奢望更多。
岳嘉佑叹了口气,抖开衣服。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以前他拿钟珩当普通的同性,可以在钟珩面前无所顾忌。
但现在,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喜欢钟珩。
这件风衣,按照他和造型师讨论好的,只有不带内搭,真空才能穿出纤细却热烈,紧密又疏离的独特少年感。
风衣只系腰带和一颗扣子,舞蹈时会随着肢体动作幅度露出锁骨、蝴蝶骨或者小半个胸膛和背部。
这就意味着——
他要在钟珩面前脱掉上衣。
察觉到岳嘉佑突如其来的犹豫,钟珩眯着眸:“怎么?”
“老师……”岳嘉佑有些紧张:“您……背过去一下?”
钟珩不配合他,反而不紧不慢开口:“我只有十分钟,别耽误。”
没有办法,岳嘉佑只能选择掩耳盗铃。
他转过去,自己背对着钟珩,紧张到忘了之前心心念念的护身符还没问。
还好健身从没断过,这幅身板还是能看的。
钟珩盯着少年。
他伸
手脱掉毛衣外套,一颗颗扣子解开,将衬衣放在旁边。
背部线条流畅干净,只有两三道颜色不一致的疤痕破坏了整体的一致性,却带来不一样的残破美感。
岳嘉佑左手已经套进了风衣里,衣服垂在身后,另一只手正背过来抓右手的袖子。
蝴蝶骨随着动作耸起,脊柱两侧的肌肉向下伸展,在腰上勾勒出两枚腰窝。
大概是想打破越发粘稠的空气,岳嘉佑没话找话:“那彩排……我还是得和别人配合了?”
“所以我要怎么惩罚你的言而无信呢?”钟珩在他背后,道貌岸然地口出虎狼之词。
“这不能怪我……”岳嘉佑试图辩解。
“岳嘉佑。”身后的人突然欺身上前,一只手环住岳嘉佑的腰,另一只手绕过去,覆在岳嘉佑眼前。
突然被覆盖视线,岳嘉佑嘴唇翕动,轻颤着问:“……您在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惩罚。”这种时候还要说您,钟珩被他那副逆来顺受的乖样戳中心口。
不知道钟珩要做什么,岳嘉佑只能顺着他:“那您轻点……”
休息室的空调足够暖,岳嘉佑声音却颤得不行,让人越发心猿意马。
钟珩忍不住嘴上欺负他:“你打算就这么穿?”
就这么,把自己穿过的衣服,直接贴着每一寸皮肤?
岳嘉佑终于想明白这个穿法包含了多少暗示,多像痴汉行为。
他脑袋轰得热了起来,喉结微动,含糊着声音辩解:“对不起!我没想过这么多,你觉得恶心的话,我……”
不恶心,一点都不,就是露得有点多了。
“那你想过没有……”小孩儿乖得惹人疼,钟珩得寸进尺:“这么上台,这里会露出来吧?”
他按了按岳嘉佑蝴蝶骨下一小块皮肤。
那是一个很难察觉的圆形烟疤。
被微凉指尖触碰,岳嘉佑本能地战栗:“不放大的话……看不到的……”
那是岳宗城一次喝醉后烫出来的。
钟珩没理他。
温热的唇落在那块烟疤上。
不同于上次转瞬即逝的温柔舔舐,热度停留了很久,直到皮肤开始微微刺痛。
视线被剥夺的同时,每一个神经末梢都被充分调动,温度从肩下开始蔓延,直到爬满每一寸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再多扣一颗扣子。”钟珩不容拒绝地离开岳嘉佑。
不同于那块烟疤,刺目的吻痕不需要放大,只要露出就一定会被看见。
这如果在镜头前暴露,那就是轩然大波。
扣上第二颗扣子后,不管怎么跳,都最多只能露出锁骨。
然而岳嘉佑顾不上这些。
“第四次……”他依旧有些战栗,被放开后也没有转身,而是攥紧衣袖轻声呢喃。
“什么第四次?”钟珩替他将另一只衣袖套上,整理好衣领。
岳嘉佑的反应和他想的恼羞成怒不同。
“那个疤,是岳宗城留下的。”
现在,它被钟珩的吻痕覆盖了。
岳宗城在他生命里留下的所有痛苦痕迹,都在一点点被钟珩覆盖。
钟珩楞了一下,意识到岳嘉佑在说什么,心顿时软了下去,所有戏弄的心情都荡然无存,将岳嘉佑拉回怀里:
“那现在,它是你的护身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