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天,星影的收购案就会拍板,走完一系列程序和公示期,他就能给岳嘉佑送一份极大的惊喜了。
岳嘉佑不知道他的大生意有多大,对着话筒一字一句:“老师,您要加油。”
岳嘉佑是故意的。
他说老师,说您,说加油。
每个字都饱含他的刻意为之,声线含糊,带着毫不收敛的亲密和信任。
电波模糊了声音,将少年的声线传递到距离景城四百八十七公里的北方蒙城。
在电话那头,有人听到的声音是:“老师,您要嘉佑。”
他昨天夜里还在想,岳嘉佑和景焰最后说的那段话,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岳嘉佑身边,长得好看的男孩太多了。
他还一天到晚粘着李异学数学,没事还和景焰、卓一泽他们混在一起。
外面那些追星少女,给他拉起CP毫不手软,连长得帅一些的VJ小哥都不放过。
人一旦泥足深陷,就容易自我怀疑。
他本就忙着工作,边看文件边控制不住自己走神。
钟珩一整夜都在思考,那个电话接通的时候方晓伟怎么就进来了,怎么就开口的这么不是时候。
方晓伟再晚点开口的话,他就能听见岳嘉佑亲口说喜欢的是谁了。
然而现在,他真不想这个问题了。
岳嘉佑这个语气,分明是在撩拨。
以前岳嘉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凭借本能行事,就已经让人心痒难耐,满心柔软了。
现在他疑似开窍了,语气听起来单纯无辜,咬字却带着十足的勾人意味,天然,坦率,毫不遮掩。
更难把持住了。
钟珩几乎一秒确定,岳嘉佑就是故意的。
他现在只想早一点,再快一点,解决这里的事,带着自己准备送给岳嘉佑的惊喜回景城。
最好是一回家就把岳嘉佑卧室的门锁换了。
然后把他那些家伙事连着哼哼全都扔进自己屋里。
让那个趁自己不在,偷摸睡自己房间、还胆大包天在电话里撩拨自己的小鬼就扎根在自己卧室里。
他隔着电话,顶了顶腮,咬着字:“为什么不带上姓氏了?”
“因为我心上只有您一个老师。”少年明目张胆地得寸进尺:“只有您一个,当然不需要姓氏。”
明明是一句无比严肃的,带着敬语的陈述,但从岳嘉佑嘴里说出来,只让人恨不得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他。
之前恨他不开窍。
现在恨他偏偏要挑个自己不在的时候开窍。
钟珩看了一眼时间,他即将开始奔赴战场。
“挂个电话。”
他没再和岳嘉佑说话,而是伸手接过助理递上来的材料。
岳嘉佑眨眨眼,猜到钟珩不想主动挂电话,却兜着圈子问:“你不方便挂电话吗?”
哪有什么不方便,不过就是舍不得先挂电话。
钟珩自己都觉得,这种幼稚得要死的小心思,发生在自己身上实在有些好笑。
但他就是舍不得。
“手里都是文件,腾不出手,一会最后复盘一次,然后就要开车去对方公司开始第一轮谈判了。”
这些事情远远没有他这样轻描淡写说得那么简单。
估值、反复拉锯般的谈判、庞大链条上每个环节的融合、难以估量的利益链条。
这件事,看起来是五天的谈判,实际上从提案、判断可行性和商业价值、接洽星影开始,已经酝酿了两年。
岳嘉佑听他不挂电话,翻出耳机戴上:“我不说话,也不打扰你,能不挂电话吗?”
“最多半小时,一会要关机。”
半小时后开会,所有人的手机信号都会被屏蔽。
岳嘉佑打开手机,调了个半小时的定时器,开始收拾自己。
电话那头,有微弱细碎的声音。
钟珩似乎正在翻阅资料,岳嘉佑还没见过钟珩工作的样子,有些好奇,忍不住边刷牙边想象起来。
另一个城市里,钟珩一边和团队吃早餐,顺便讨论一会的行程,一边听着耳机里,少年叮叮当当的生活声音。
刚才开了水龙头,大概是在刷牙。
那声很短的声音应该是在点火。
他开冰箱了,大概是要开始做早餐了。
钟珩侧过头,避开正在讨论的团队,低声道:“冰箱里的酸奶过期了,昨天我不在家,忘记扔了,别喝,喝牛奶吧。”
岳嘉佑害怕吵醒还在睡觉的三个小伙伴,同样压低声音:“我没喝,我又不是傻子,你忙你的,少喝点咖啡。”
“嗯。”他不能在团队面前说太多,回了个嗯,继续加入讨论。
岳嘉佑听见杯子碰撞桌面的声音,忍不住问:“真没喝咖啡?”
钟珩有一点神经衰弱,摄取咖啡会加剧症状。
一分钟后,有照片传了过来,杯子里是柠檬水。
岳嘉佑十分满意,也拍了一张照片传过去。
桌上放着四份早餐,地上是一个狗粮盆。
只是烤吐司、煎蛋、培根,简简单单。
钟珩扫了一眼,把手机扣过去,方晓伟终于忍不住关心一下自家老板:“是景城出了什么事,还是其他的?或者是本家有事?”
如果不是什么眼中的突发状况,他不至于在团队面前频频看手机。
钟珩摇摇头:“在看家里的监控,不是养了宠物么,总担心着。”
对面立刻有也养了狗的女生接茬:“说真的,养了宠物就是这样的,就出来五天,虽然托付给我妈了,但还是担心死我了,没想到老板也会担心?”
那边,岳嘉佑听见钟珩又把自己说成宠物,压着嗓子:“汪!”
“小东西粘人又爱吃醋,怕是回去还要咬我一口。”
女生很懂地回:“养宠物嘛,就是这样,连老板都一样,说是埋怨,其实还不是秀,话说老板以后出差的话可以给我妈妈照顾,反正照顾一只还是两只也没差!”
钟珩喝了一口柠檬水,慢条斯理地拒绝:“不行,小东西凶着呢。”
岳嘉佑想,你还演上瘾了,当心我现在就凶你。
然而想归想,他并没有挂断电话的打算。
这种感觉就像钟珩在家,他们各自忙各自的事,互不干扰,却格外和谐。
他忍不住将脸贴在拿出来的牛奶盒上,让脸上的温度降低一下。
电话里,钟珩语气波澜不惊:“他只认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