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了一条腿的女孩靠一条腿一个健步跳过去,把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谁说的,十分钟前我就改嗑很假了!”
她把手机亮给岳嘉佑看,刚才处理脚伤的时候,她连超话都关注好了。
秀完超话,女孩又跳回哥哥身边,把帽子塞进她哥背上的包里:“哥,帮我收好!”
医生也忍不住笑了:“看来追星比敷药还管用,刚才脚还不敢落地呢,这会都能反复横跳了。”
岳嘉佑一脸懵逼地走进诊室,女孩被哥哥扶着走出去,路过退出门外等着的钟珩,握握拳:“钟老师!加油!”
里面的岳嘉佑没有半点心思关心外头两个人的交流。
医生建议他今晚留院输液,明天门诊上班后去做个胃镜。
岳嘉佑面上不动神色,嘴上连和医生说笑的心思都没了。
他怕针。
每次去医院都怕。
只是以前他通常会选择忍着。
在星影的时候,工作强度太高,有时受了伤也不得不上台,公司会叫医生来注射封闭,也有时候就算很累,公司也会给大家打一针激素类药物。
那些时候,他一直都很怕。
但忍一忍,也都能过去。
钟珩不在还好,大概是因为钟珩在的关系,岳嘉佑觉得自己今天居然有些不想忍着。
去药房领药的时候,岳嘉佑一直沉默着。
等钟珩把单子交给护士,岳嘉佑还坐在输液室的椅子上往外看,试图装作若无其事。
他磨蹭了一会,想晚一些再去护士台扎针,谁知道护士以为他是担心太过显眼,推着小车主动走了过来。
没得拖了。
岳嘉佑伸出胳膊,闭上眼,下意识收紧了浑身肌肉。
温热的手覆上他的眼睛,岳嘉佑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针已经扎好了。
“今晚急诊有空床位,你可以去睡一会,等早上去挂胃镜。”
护士临走前弯腰提醒岳嘉佑。
岳嘉佑连忙摆手:“不用,不需要特殊照顾我!”
护士年纪并不小了,是护士长的打扮,笑起来眼角有亲切的细褶:“不是,你的症状的确挺严重,四袋药挂完天都该亮了,而且今晚也的确有床位,没有特殊照顾你。”
“再说了,你们俩一直坐在这里,我们这的小护士都紧张得干不好活了。”
岳嘉佑脸红了,尴尬地跟着钟珩去了护士长指给他的床位。
医院里还算暖和,他把外套还给钟珩,自己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只输液的手:“你……”
钟珩比他先说话。
“我不回家,也不着急去赶通告。”
原本明早的工作是星影的公司宣传片,今晚的事情出来后,他和星影的一些约定或许要变了,这个工作自然不需要去了。
钟珩个子高,靠在墙上时显得有些许慵懒,又有点让人无可奈何的散漫。
他以为岳嘉佑又要赶他回家了。
然而少年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你……不是说,我可以偶尔撒撒娇吗?”
岳嘉佑深吸一口气:“小时候,我妈还没生病的时候,我得过一次肺炎,住院了,她来给我陪夜。”
“我很害怕,怎么都睡不着,我妈拉着我的手,一直很轻地拍我的手背,后来我一直睡到护士来给我换药水都没醒。”
钟珩坐在床边简陋的木凳上,牵住那只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摩挲岳嘉佑的手背。
药液里或许有止痛镇静的成分,岳嘉佑逐渐困了。
病房里没开灯,夜盲让岳嘉佑的视野里只剩下一片漆黑。
睡意昏沉,他完全沉浸在那份温度中,下意识将手贴紧钟珩的手心。
少年哑着声音:“今晚,药水走完的时候,你会去叫护士吗?明早,我睡醒的时候,你还在吗?还有明天,做胃镜的时候,你会在外面等我从麻醉里醒过来吗?”
从麻醉里醒来,他不希望外面没人等着自己。
岳嘉佑知道自己这是任性了。
钟珩说过的,他明早有通告。
黑暗里,感官被放大,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甚至能从中辨识出自己的期待。
沉默了片刻,钟珩捏了捏他的手指,又顺着下去,捏了捏手腕。
“安心睡吧,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睁开眼,我都在。”
钟珩的声音不大,但让岳嘉佑喉咙微微发紧。
他往旁边挪了挪:“太黑了,我看不见,你靠近点。”
钟珩“嗯”了一声,俯身枕着岳嘉佑小半个枕头。
他并不夜盲,视力很好,明目张胆地在黑暗里用双眼描摹少年近在咫尺的侧脸。
只可惜,看不出岳嘉佑是不是脸有些红。
他们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岳嘉佑的呼吸有些不稳。
钟珩在他耳边开口:“还是怕?”
岳嘉佑以为自己装得很好,以前从来没人发现过他怕打针,怕医院。
他很小声地应了:
“是的,我怕。”顿了顿,他继续道:“所以你要一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