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和江总的谈话不欢而散。
江总说那天他得开会,很重要的视频会议。
江眠回到自己家已经是晚上了,外面灯光熠熠,路上车水马龙,窗里窗外是不一样的世界。
她心情有些压抑。
回房间里的抽屉拿出钥匙,去了那间锁着的小屋。
屋里许久没打开,已经积了灰,呛得江眠咳嗽了一声。
她站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还是径直往最里面的小桌子走了过去,这个房间里都是和陆星野相关的东西。
有买来的专辑,有他刚出道时的海报和杂志,有时候是为了微博抽奖,买的太多,后来懒得寄了就搁置在家里。
那最角落里的小桌子就是江眠以前留在江家的一些纪念品。
有吃了一半放置多年也没融化的大白兔奶糖,有陆星野在上课时随手叠的星星,有和陆星野一起出去拍的照,有和陆星野分手后就换掉的手机。
她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充电。
放置了这么多年,连机都开不了。
江眠只好给耿灿灿发消息:姐妹,知道哪里有修手机的吗?
耿灿灿秒回:你需要修手机?江家破产了?
江眠:……别诅咒我。
耿灿灿:不是。单纯疑惑,新款不是已经在你家摆了四五个吗?我手上这个还是你送我的呢。要是没钱了别和我客气,姐现在有钱,给你买新的!
江眠:……
她给耿灿灿转了一千过去。
耿灿灿:不不不!我不收!姐妹有难,我怎么还可以趁火打劫呢?我不是这种人。
说着她给江眠转了两千。
江眠:……你看到财经新闻了吗?
耿灿灿:刚从电视台出来,哪有时间看?
江眠:/微笑,江总刚把城北那块地买下来,打算开发云城迪士尼乐园。
耿灿灿:我ccc!我要终身免费vip!还有我弟的!
江眠:给。到时候给,所以可以告诉我修手机的地方在哪里了吧?
耿灿灿隔了一会儿发道:在栖云路那边,有一排修手机的店。
江眠:行,早点睡吧。
耿灿灿: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修手机?把手机摔了?
江眠以前手机坏了都是直接换新的啊,用旧了也是直接换新的啊。
这不像江眠的行事作风。
江眠想了一会儿还是诚实答道:想给陆星野个惊喜。
耿灿灿:?????疯了吗?
江眠:……我答应要追陆星野。
耿灿灿那边传来啊的一声惨叫,随后就是她大声喊道:“我操!江眠,我被你害惨了!打120啊!我特么膝盖要碎了。”
江眠急了,直接就拿了外套出门,“你怎么样?呆在那儿别动,把定位发给我,我给你叫救护车。”
“我……我绊倒在楼梯上,直接跪在这儿了。”耿灿灿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感觉自己的膝盖骨碎了,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等会儿。”江眠颤抖着声音,“你附近有没有人?赶紧找人把你扶起来?”
耿灿灿哽咽道:“今天加班到这个点,哪有人啊,都已经下班了。”
“那你等等,我马上打急救。”江眠说完挂了电话。
因着不知道耿灿灿现在的状况,江眠打电话的时候将情况说的严重了一些,然后立马下去打车去电视台。
途中,她给耿灿灿打电话。
“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疼。”耿灿灿咬牙道:“疼的麻木了。”
“该。”江眠说,“让你高兴,乐极生悲了吧。”
“江眠,你还是不是人啊。”耿灿灿吐槽道:“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讽刺挖苦我,信不信我一会儿抽你。”
“你来。”江眠和司机师傅道:“师傅,麻烦您快点,我有急事。”
“这地方荒凉死了。”耿灿灿吸了吸鼻子,“我现在半条腿搭在台阶上,估计得有半个月不能用腿了,真特么要命。”
“正好歇着。”江眠安抚道:“回家里养一段时间。”
“我不回。”耿灿灿坚决反对,“回去以后又让我妈说,正好我爸快退休了,我还想着让他们出去玩一趟呢。”
正说着话,江眠就已经赶到了。
幸好,电视台离江眠家不远。
八月的夜里已经有了凉意,耿灿灿穿着黑色T恤,黑色打底裤,一条长腿搭在台阶上,和漆黑的夜融为一体,刚剪的短发随意搭在额前,在这空无一人的高楼大厦门口显得格外孤寂。
江眠一路小跑过去,气喘吁吁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这儿拍鬼片呢。”
耿灿灿白了她一眼,“江眠,我允许你闭麦。”
江眠笑了下,然后俯下身去看她的膝盖,“你怎么了?磕着哪儿了?”
耿灿灿随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唔,估计把右腿摔折了。”
所有的害怕情绪在刚刚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她现在也能若无其事的和江眠一起开自己的玩笑。
耿灿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怎么所有的糟心事都让我给遇上了。”
“估计没大碍。”江眠讪讪的看着她,“去医院先检查。”
“这救护车效率够快的啊。”耿灿灿无奈摇头,“你都已经过来了,她们还没来。”
“这要是个需要心脏复苏急救的,估计等她们过来,尸体都凉了。”
江眠拿过手机又打了个电话,结果被告知:“不好意思,女士。凌波路刚刚发生了连环车祸,我们的救护车悉数出动,目前已经有车去您那边了,还望您稍等片刻。”
江眠挂了电话和耿灿灿互相对视一眼,“你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
幸好,耿灿灿也不是什么要死的大病症,只要不动,那条腿就不会疼。
电话打完五分钟,医院的救护车就来了。
耿灿灿忍着疼站起来,护士们也跟了上来,江眠正打算扶着她下台阶去救护车上,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江眠,灿灿。”
耿灿灿的脊背僵直了片刻。
江眠舔了舔唇,回头打了招呼,“秦博士。”
“跟他废什么话,赶紧去医院吧。”耿灿灿催促道。
秦牧小跑了几步,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耿灿灿的眼前,皱眉道:“怎么了?”
江眠回道:“腿摔伤了。”
“我没事。”耿灿灿嘴硬道。
秦牧蹲下身子,在她的右腿处碰了一下,耿灿灿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就去踢他,可一动就疼,也使不上什么劲儿,小腿还被秦牧握着。
站起来的秦牧轻笑,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道:“是个有脾气的,还会尥蹶子。”
江眠没忍住笑了出来。
耿灿灿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你们打情骂俏也挑个时候。”护士在一旁严肃道:“现在正是医院的救人黄金时段,你们这样是在耽误别人的救命时间。”
话音刚落,秦牧就上前把耿灿灿公主抱了起来,“成,节省资源。”
耿灿灿打了他胸口一下,“放我下来。”
秦牧一边走一边道:“你现在走不了路。”
“那我也不用你抱。”耿灿灿说,“你现在是骚/扰,知不知道?”
秦牧勾了勾唇,“哦?”
争吵了没几句,耿灿灿就已经被秦牧放在了救护车上。
江眠看见护士那一知半解的眼神,只好解释道:“小情侣吵架了,闹脾气呢。”
护士了然,一边急速下楼梯一边道;“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折腾人。”
江眠也笑了,附和道:“是啊,折磨人。”
江眠留在救护车上陪耿灿灿,秦牧开车来的,直接跟在了后面。
到了医院,做过检查后才放下心来,骨折了。
膝盖处已经肿起了大包,整个膝盖处都呈现青紫色,一眼看去只觉得触目惊心。
江眠陪着耿灿灿,秦牧去跑了所有的手续。
骨折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等着骨头自动愈合是不可能的,只能尽快动手术。
可是医院里正是忙碌的时候,一起连环车祸让医院里的病人骤增,连医生都转不过来,没办法进行手术。
秦牧在外面转了一圈,还是没个靠谱的人。
最后干脆打了个电话,“起来做手术。”
电话那头的人还迷迷糊糊的,“做什么手术?”
“膝盖粉碎性骨折。”秦牧冷声道:“给你十分钟,立马过来。”
夏白已经在窸窸窣窣的穿衣服了,还是被他这话给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哥!我这里离医院打车过去也得十五分钟啊。”
“开车。”秦牧道:“算过了,可以的。”
夏白叹气,“算我欠你的!这都半夜一点了,谁的手术那么重要啊?我们医院的大夫那么多,随便找一个做不行么?非得找我出马?!我平常是做这种手术的人么?”
秦牧揉了揉发皱的眉心,冷声打断了他的碎碎念,“你嫂子的。”
夏白一个激灵,“我艹!”
“马上到!”夏白立马积极了起来,一边出门一边道:“是那个传说中高贵冷艳,连我们万年冰山都能融化的神秘人物吗?”
“什么鬼。”秦牧呵斥道:“到她面前别乱说。”
“老哥,放心。”夏白嘿嘿一笑,“我嘴这么牢,是那种乱说话的人么”
秦牧:“……”
是!非常是!
如果夏白知道这个消息,那就意味着全世界都知道了。
但现在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么?
夏白来的很快,几乎在违法与不违法的边缘反复试探。
来了之后,换上白大褂就去安排手术事宜了。
再看见秦牧时,他已经抽了三只烟,身旁烟雾缭绕的,就和已经成仙了似的。
夏白揶揄道:“仙人这是下凡了。”
“有病。”秦牧瞥了他一眼,“好好做手术,有一点差池……”
“提头来见。”夏白自然接过话,“好啦~我懂得。”
护士们也惊讶的不行,医院花重金聘用的那个传说中的医学天才竟然亲自来了医院,并且接下了这档低难度的手术。
过来安排的时候,一个护士没忍住说,“你这是什么好运气啊?我们医院的国宝级医生都出动了。”
“嗯?”正在玩手机的耿灿灿一个愣怔,扭头问江眠道:“这医院不会也有你们家的股份吧?”
江眠摇头,“目前还没涉及到这个领域,如果以后有机会,会考虑。”
“啧。”耿灿灿说,“这B装的有点过分了。”
“反正我没弄。”江眠说,“这个点儿江总都已经睡了,我还能找谁去啊。”
护士插嘴道:“听说夏医生还是连夜从家里过来的。”
耿灿灿更疑惑了,“难不成是他一直暗恋我?听说我受伤所以来帮我了?”
江眠:“……会幻想谁都了不起。”
秦牧推门进来,散掉了一身烟味,漫不经心道:“两个小时就能结束,小手术。”
“你找了人?”耿灿灿问。
秦牧看她一眼,“难不成看你这条腿废了?”
江眠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俩,生怕两人在医院里吵起来,赶紧和稀泥道:“不管是谁找到,最后结果是好的就行,赶紧做手术,做完以后你就不用受这种折磨了,现在动也不能动的,得多疼啊。”
“死不了。”耿灿灿嘴硬道。
“死是死不了。”江眠拍了她肩膀一下,“到时候腿废了,成了残疾,估计真得孤独终老了,想想得有多惨。”
耿灿灿白她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护士那边的准备工作很快,耿灿灿被推进手术室,需要做下半身麻醉。
但她还是有意识的。
紧张的拽着身下的床单,忐忑看向正在做准备工作的医生,颤抖着问:“医生,我会死吗?”
夏白看向她,闷声道:“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我的腿……”
“废不了。”夏白道:“以后你还能活蹦乱跳的。”
手术时江眠和秦牧就在外候着。
两点多的时候,陆星野发了条消息来,“来的时候多穿点,芜湖下雨了。”
江眠秒回:可能去不了了,我给你邮过去吧。
耿灿灿现在这个样子,她哪能安心走啊。
陆星野立马打了视频电话过来,江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放眼望去皆白色,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在医院?出什么事了?生病了么?”
江眠抿了抿唇,失落道:“不是我,是灿灿。”
“哦。”陆星野悬着的心放了回去,“那就好。”
隔壁秦牧听见,立马怼道:“不是你家的,自然什么都好。”
陆星野勾了勾唇,轻笑,“秦牧也在啊。”
“嗯。”江眠说,“灿灿正在做手术,我们等结果呢。”
“她出什么事了?”陆星野问。
江眠给他讲了经过,陆星野点头以示知道,“那你明天不来,后天呢?”
江眠摇了摇头,“看灿灿什么时候好吧。”
“最少两个月,最多不限。”秦牧在一旁补刀:“以她那跳脱的样儿,恢复到以前健康的样子起码也得半年吧。”
江眠看他一眼,“所以才得要人看着啊。”
“嗯。”秦牧点头,“我看着,你去找对面的人。”
“你俩会打起来的。”江眠无奈扶额,“我不太放心。”
“耿源儿已经知道了。”秦牧晃了晃手机,“刚刚给我发消息问来着,一会儿就到。”
话音刚落,耿源儿就跑了过来,“牧哥,绵绵姐,我姐怎么样了?”
“粉碎性骨折。”秦牧说,“正在做手术。”
视频还在打着,陆星野适时开口,“你不是占了后援会的名额,突然不来的话会被拉黑哦。”
言外之意就是这次不来,下次就没机会了哦。
在这种情况下,江眠也只能说,“我再考虑一下,看情况吧。”
陆星野挑眉,“尊重你的意见,可我明天需要用那张信用卡,在钱包里。”
“我交给安珂?”江眠说,“她应该靠谱。”
“到时候信息泄露怎么办?”陆星野抱臂看她,“更何况,你想官宣?我倒是不介意。”
“我介意。”江眠无奈扶额,“我尽力,好吧?”
时间也不早了。
手术室的灯灭了,耿灿灿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腿上打了重重的石膏。夏白摘下口罩,看向秦牧,“手术很成功,养得好的话两个月就能好。”
“养的不好呢?”秦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