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看万波波转头就要走,又连忙拦住她:“我只知道一样,这县令原本也是名高官,是在朝中得罪了镇国将军,才被贬职到这块偏远地的。”
万波波有些讶异地回过身:“镇国将军?”
“是啊,镇国将军元斐,当今朝中大臣里难得的修道者,那可是空游境巅峰的高手,与圣君也只差一线了……”七念说到这里,有些羡慕道,“你们人可真是天生的修道体质,那镇国将军大半时间都率军在西境遗址抗击鬼族,居然还能偷闲修炼成那等高手。我们妖族虽各有特殊体质,但即便竭尽心力,终其一生,也难以触碰道的门槛。”
“妖族较人类的数量本就稀少,能悟道的人更少,也不能说明什么吧。”万波波笑容淡了些,“至于镇国将军……那可是元斐啊。”
“元斐的话,当然很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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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元斐这个插曲,万波波对县令的态度微妙了一些。她甚至忍不住地开始怀疑,这个县令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但很快便掐灭了这个念头。
纵使元斐再讨人厌,他也不会随意冤枉好人。
那日在红袖招,县令家的公子薛欢亭故意挑事,行为古怪,万波波自然不会随意放过他。在凡人身上动手脚可比修道之人要容易得多,万波波直接将一枚水符种入了他的体内,随时可以感应到他在哪里。
县令府周遭还围有警戒的阵法,但万波波还不会把这种程度放在眼里。如今曹真人已死,万波波潜入得相当轻松。深夜的县令府安静得诡异,她很快发现其中的异常之处——侍从的数量太少了,这么大一座府邸,她走到现在,竟然连一个守夜的都寻不着。
万波波皱了皱眉,她循着气息往庭院正中走,看到自己的目标薛欢亭愁眉紧缩,正往亮着灯的房间步去。万波波犹豫了一下,没有将他绑走,而是选择敛去气息,躲在一边细听。
她确实可以直接控制眼下毫无防备的薛欢亭,让他将该知道的说出来。可聪明人总是很擅长玩文字游戏,万波波更加相信偷听的真实性。
那是一间书房,三盏烛灯并排摆在书台上,一清瘦中年男子伏案写字。薛欢亭也不敲门,径直迈了进去,喊道:“父亲——”
县令看起来面容憔悴,但气势犹在,万波波倒是有些相信他当过朝廷高官了。他从纸上挪开眼望向儿子:
“不是让你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我倒要问问父亲,家仆都已遣散了,为何你还要留在这里?”薛欢亭眼中含泪,“十方宗已经放弃了我们,父亲,你已经等不来帮手了,随我逃走吧。”
儿子这般孝顺,当爹的不仅不感动,还有几分不屑道:“我何尝又不知道这一点?你当我是傻子吗?”
“那父亲为何还留在这里?”
“这两年十方宗造孽颇多,而我却坐视不管,协助其残害百姓,你以为这种事情能瞒下去?”
薛欢亭面色一白:“可父亲,你还不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才……”
“我到底是奉谁的旨意,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如何将我与朝廷扯开关系。”县令淡淡道,“我做的那些事,不光是安岩县百姓,附近的地方官同僚也都知道个七七八八,如今十方宗被毁,你以为谁能保得住我,圣上吗?他连护住自己爱民如子的名声都要来不及了。”
万波波心脏狂跳,她敏锐地从县令的话语中,读出了一丝为人臣子不该有的讥讽。
她来县令府上,有两个目的。第一,是确认县令是否和十方宗勾结。第二,则是为了圣君口中的那句“告诉秋金衣”。
十方宗和县令勾结,她不觉得奇怪。
可秋金衣选择与十方宗合作,这怎么可能呢?
便是此先隐隐有了预感,此刻万波波的的第一反应,还是难以置信。
她虽然恨他、憎他,想在心底抹黑他,可也不得不承认,秋金衣——她那风华绝代的表哥,是世间最有骨气的男子。
他从不妥协,从不原谅,更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理念。
当初秋金衣不满她父皇供奉的修道者滥杀凡人,便不顾父皇的信任倚重,抛下锦衣玉食的舒服日子不过,起兵篡位,一刀砍去父皇的脑袋,自己当了皇帝。
十年过去了,那般痛恨修道者的秋金衣,又怎么会与十方宗勾结,以凡人之血炼制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