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汸低头问:“喜欢吗?”
小龙的下巴一扬,似乎在说:好喜欢!
他们再度一同笑出声。
小白龙田田如今是祝汸最为且唯一在意的,就连阿兔与小虎也被分去不少的心,只在意着田田。
澹澹宫里从来是快乐的,除了老家伙的事,祝汸的仙涯中没有任何不快乐的事。
如今有了田田,就连老家伙前些时候造成的阴影与伤害,祝汸也渐渐给忘了。
田田很娇贵,比祝汸娇贵多了,祝汸暗自猜测,这怕是个小公主。
若是小太子,看他小时候便知道了,淘得很,小白龙却安安静静,就连撒娇也是软声软气地“咻”,盘着他睡觉时也是乖乖用小角角贴着他的肩膀或者脖颈。
想到是个小公主,祝汸的心便更柔软。
他们仨都等着田田变成人的那日,届时便能知道到底是男是女。
却不料,田田出生大约一个月后,突然病了。
应当是病,祝汸自个儿也拿不准。
按理说,神仙从不生病,他自己就不生病。他的父皇是天地孕育的正正经经的帝族之龙,父亲原先是妖不假,后来却也飞升为仙,虽说因为天道棒打鸳鸯,种种原因后死后成了鬼。他作为他们的儿子,也的确是神仙,如今更是贵为天帝,是受天道承认的。
到了田田这儿,不说开曜老家伙到底有多令人厌恶。
那却是个实打实的神仙,还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位神,更是执掌天道。
田田不该生病才是!
可是她生病了。
田田虽喜好安静,却也有龙族的天性,常在殿内飞来飞去。
某日起,她开始不飞了,渐渐地,她连仙露也不吃了,再到后来,她就连盘着祝汸的手臂攀爬的劲儿也没了,软软地盘在床榻上,漂亮的金色双眼也甚少睁开。
祝汸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慌得、心疼得恨不得自己去代孩子承受这一切。
偏偏田田的身份暂时又是这样尴尬,他是真的没了法子。
最后,他去找了庭归神君。
庭归神君是九位神君中唯一的一位女神君,也是祝汸最喜爱的一位神君。她掌的是天下之人的情与爱,除此之外,她也常常处理天下女子、孩童之事。
她也是祝汸唯一愿意去信任的神君。
庭归神君来到他的寝殿,见到床榻上闭着双眼的小白龙,常年轻扬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上前,伸手查看着小龙,看了半晌,她回头看祝汸。
祝汸瞪着她,眼中是清澈的害怕与些许无助,庭归心中叹气,别看做天帝做得有模有样,威严十足,真碰上这样的事,就真的还是个孩子。
庭归轻声问他:“尊上可能告知于我,孩子的母亲是谁?”
“怎,怎么了……”祝汸的声音僵硬。
明显就是不愿说的模样,庭归能理解,兴许孩子来自于意外?但既然祝汸将孩子领回来了,便是承认了。她沉默着思考,祝汸道:“庭归神君,这是我的孩子,我会昭告天下。”
庭归宽慰地朝他笑笑,放软了声音:“尊上尚小,怕是不知。这天底下的父母与孩子也有百样,有些命定无父母缘,抑或子女缘。有些人呢,没有这些就难成长,更甚者,缺少父母的陪伴,便有生命大碍。神仙,亦然。毕竟,人是神造的。”
祝汸听到此话,眉头更是紧皱。
庭归猜测,怕是母亲的身份不太能说出口?
她也能理解,感情之事嘛,她见多了。她不好管闲事,这也不是她该管的。
祝汸干巴巴地问:“神君的意思是——”
“长大后再论,长大前,孩子的母亲也需要在。”庭归想了想又道,“有句话本不该由我讲,但,尊上,孩子的母亲在孕育她时,定是很爱你。”
“…………”祝汸头一回不认同庭归神君的话。
“按这个情形来看,孩子出生前,母亲便离开了罢。她、你,与孩子的子女缘都很深重。她有多少的爱投注给你,她却不能陪伴在侧,她的孩子便要索取回来,甚至要更多。”
“可,可是,我很爱她,爱我的孩子……”
“孩子需要的还不够。”庭归到底是女子,看不得那么爱祝汸的女子就这般与之分开,不由再多嘴一句,“尊上,孩子的母亲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
“……………………”祝汸是更长久的沉默,庭归神君怎也不靠谱了?
他想了想,再问:“神君,只有这个法子了?”
“是,这也是唯一的症结。”
“若,若我不去见孩子的母亲。”
“她将很难长大。”
庭归说罢便走了,临走前道:“尊上放心,我不会与他人言说此事。不过——”她回身看祝汸,“我再多次嘴,不要错过对你这般深情之人。”
祝汸郑重地将庭归送走。
回来后,他立马瘫在椅上,满心绝望。
他根本不信庭归神君的话,可是按照庭归神君的话,竟无其他法子帮助他的孩子?
阿兔上前,轻声道:“小殿下,咱们去找殿下与公子吧?”
很显然,他们也根本不相信庭归神君的话。
见了鬼的爱。
他甚至怀疑,老家伙临走前,施了什么咒语抑或法术?
庭归神君看不出实属正常,毕竟天底下,又有谁能比那老家伙厉害?
不对,他比老家伙厉害,虽说还未比过。
走了给他留个孩子,还不放过他?
祝汸思虑了会儿,双手撑着椅子把手再度站起来,“小殿下去何处?”,阿兔问。
祝汸冷冰冰道:“去趟元无宫。”
他不能看着他的孩子就这样,哪怕是他厌恶的人,哪怕很荒唐,他也得试过才知道。
他去元无宫,站在宫门外找和铃、齐光问开曜的下落。
出乎意料的是,和铃与齐光摇头:“我们也不知。”
“你们又骗我。”祝汸蹙眉。
和铃叹气:“尊上,这回我们真的没有骗您。神君走前,交代我们许多事,我们问及归期,他说不知。我们说想去瞧瞧他,神君说我们找不着。”
“什么叫找不着?!”
“神君是这样说的。”齐光补充,“神君已走了好几个月,人间一两百年已过,他已过了好几世。我与和铃思念神君,也怕他在人间历劫时不能适应,曾派人去寻过,却的确找不着神君。”
和铃点头:“我们不知神君如今身在何处,又以什么身份在生活。”
“哪怕是你们也找不着?!”
“若是神君就站在咱们跟前,或是在附近,肯定是能认出来的,不论他是如何身份。但是,茫茫人海,我们,实在找不着。”齐光说完朝他恭敬行礼,表示无能为力。
祝汸却很吃惊。
他原以为,开曜的历劫也就说说而已,贵为神君怎能真的去历劫?
他甚至认为,开曜的历劫只是为了整治他,故意走的,说不得在地上看他热闹呢。
和铃与齐光他是知道的,到了这个份上,不会骗他。
和铃瞧他神色不好,甚至没了往日里的嚣张与理所当然,与齐光对视后,有些担心地问:“不知尊上问及神君行踪,是为何事?可是出了什么事?若是方便,尊上可告知我们,我们俩虽没太大本事,些微小忙还是能帮的。”
“你们能找着他?”
他们俩摇头。
“多谢,告辞。”祝汸有些失神地回身走了。
和铃与齐光行礼,抬头后惊讶对视,帝尊可从未谢过他们!别提烧了,他甚至看也没看他们宫墙一眼便走了!
可见是真出了大事了啊!
祝汸回到澹澹宫,再度放出水雾,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他坐在床上,怀中抱着他的田田,并没有思索太久。
阿兔与小虎焦灼地在水雾外转着圈,忽听声响,他们回头望去,祝汸一头银色长发还未来得及束起,身上已换好出门的衣裳,穿好披风。
田田藏在他的怀中,他面无表情地走出水帘,看着他们俩道:“去人间。”
“何,何时出发?”
“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