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你王叔近日可好?”
听到王婶有此一问,小孩儿立马严肃了起来,“这几天能吃能睡了,他说很好的……虽然也不能全信,王叔刚从扶柳城回宫的时候也说很好的,结果九公子走了之后第二天就吐了半盆血……”
话没说完,小孩儿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主父先生交代过这种日子不能说不吉利的话的!他紧张兮兮地,偷瞄向屈颂。
没想到王婶比他还要严重,眉头全揪起来了,于是丢立马改口:“不过王叔肯定会好起来的,王婶你不要……”
“我明白。”
屈颂声音微暗,脸色沉郁。
“他身体如何我明白,不然不至于全晋国着急至此。我知道他们都对我心有埋怨。”
屈颂低头看向怀中愣愣发傻的小孩儿,低低说道:“无论如何,于你王叔,于晋国,我会尽全力。”
小孩儿没有明白,只感到这似乎是很重的一句话,于是也不再问了。
晋国迎亲的婚车遥遥驶入新田城,这一日晋国王都所有百姓尽皆出门,争相一睹王后风采。
熟悉的晋人声音在耳边嘈杂地响了起来,前来相迎的林拜策马到花车一旁,扣问,王后可需要将让百姓噤声。
晋国崇尚武力与秩序,这一点他说得出便能做得到,但屈颂摇了摇头,她想听。
“我有两年多未曾回晋国了,于我而言,这才是真正的乡音。”她慢慢地笑了一下。
她自幼被劫,流落晋国,在晋国长大,太熟悉这里的一切了。
于是林拜不再问。
黄昏之时花车入宫,请王后下车,屈颂改换登车那日所着婚服华袍,梳好发髻,由周宫数名婢妇扶携下车,丢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往里探望。
已入内宫,车不能行,只能步行入内。
“君侯已在等候。”
晋宫派来的宫人前来相迎,为首的正是宫长孟鱼。
孟鱼对屈颂施礼,躬身为周人引路。
但前方之路,越行越是偏僻,丝毫不像行正礼所用之地。屈颂惊讶地想着,这路径不知为何有些熟悉。
她知道前方拐角,会出现一株老柳树,果不其然,绕过花廊,便见一株已经枯坏的老树,枝桠丝拂,上挂有红帛以示喜庆。
这时屈颂身后一名高傲的周国老妇突兀开口:“晋侯是要娶的正妻,怎么把我们引入小路上来!莫非晋要无礼于周!”
此言一出,原本一直感到奇怪的众婢妇突然不约而同地全部停住了脚步,连屈颂也不得停下,看向沉默寡言的赐福,正要说话,身后的孟鱼却走上一步,看向她面露不忿的周国老婢,客气温声说道:“君侯请公主入寝宫行正礼,正是为示看重。如公主不喜,今日礼毕之后,君侯会再行迁宫。”
这个答案让周国老婢似乎并不能满意,她嘟囔了几句,道:“晋国君侯怎能住在这么荒僻的地方,莫不是你们晋国有心无礼,刻意为之。”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十分敏感,这几名老婢又是天子所挑,奉王命而来,就是不能让周国在晋国这里有半点不适,决不能有半点委屈。否则周国嫁女联姻,便真像是刻意巴结晋国了一般,这是万万不能的。
孟鱼依旧十分客气:“媪有所不知,君侯喜静,所住蘼院,乃是晋国宫中最安静的一处。”
长庚喜好奢华,从来不待见蘼院。
屈颂问道:“是何时起,他住进去的?”
孟鱼躬身复又施礼:“屈先生离开新田以后,并没有几日。”
最偏僻最安静的地方,是她从前住过的地方。
晋侯竟然住在那样的地方。
屈颂的心脏仿佛被什么刺了一刺,她很不该问。于是微微抿唇,不再言语,也示意让身后的婢妇不得再计较琐事,否则一律问罪。老婢妇忍了又忍,拗不过早已把胳膊肘拐给了晋侯的公主,于是暗忍下来不再问。
再往里,果然愈见偏僻深幽。
蘼院外却结着彩,外院宾客如云,众皆翘首。新妇跨过门,屈颂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阿父!”
小家伙跳进门槛朝着那个最熟悉的声音奔了过去,里头一个男人弯腰抱起了他,躺在阿父的臂弯里,小孩儿瞬间嚎啕大哭起来,谁也哄不好了,男人面露歉然,对身旁长庚说了一声,抱住哭个不停的丢转头走开了几步。
屈颂走入离间,无数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这个夺走了晋侯魂魄,俨然九州一个传奇般的妇人,究竟是何模样?
侍女奉匜,沃盥礼成。众婢退散,屈颂方抬起眼,看见人散之后众人簇拥之间的那道人影。
他立在人群之间,身着嵌朱云纹玄色婚服,高冠岌岌,眉目英俊而深邃,也定定地望着自己。
屈颂顿时感到自己的腿中仿佛灌了铁水般,沉重得无法动弹。
跟着,长庚动了。
起先有几分迟疑,慢慢地走了几步,跟着他的脚步愈来愈快,一直奔到自己面前。屈颂感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就喷洒在自己的耳畔,人在昏头之间,竟已被拦腰抱起。
她紧张地扶住了长庚的胳膊,在众人的大笑和道喜声中,羞涩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不出意外应该还有十几万字,不用担心文文不甜哈。
特殊时期,还是要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在家待着憋出门,谢绝走亲访友,勤洗手多开窗,本湖北人将以身作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