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从第一页翻到尾页，每项条款贺冉都仔细看过了，而后他站起身，拿了车钥匙，推门走了出去。
临近春江路，他戴上蓝牙耳机，拨出了程瞳的电话。
“贺冉？”程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
“我到你家楼下了。”贺冉一脸平静地说。
挂了电话，程瞳感到之前一直紧绷在胸口的那口气吐出来些许，被强制挤压的胸腔也稍微放松了一丝。他飞快地抓了件外衣，穿了双运动鞋就下楼了，见到贺冉的那一刻，他竟有种恍惚的错觉。
“贺冉。”他低低地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颇为复杂的情绪。
贺冉看了眼四周，走上前：“我有事和你说。”
他们来到春江路路口的一家高档咖啡厅，那里私密性很好。
贺冉点了两杯美式，直接切入正题：“微博看了吧？”
“看了。”程瞳正色点头。
“关于你和胡井颂的热搜，都会撤掉，那些□□和评论，也会清理得差不多。”贺冉抿了口咖啡，慢条斯理道。
程瞳惊讶地看着他：“你找人做的？”
“这不是重点。”贺冉打开手里的资料夹，拿出一份合同来：“重点是它。”
程瞳接过那份合同，刚翻开一页，一双大眼睛就瞪圆了。
“你……”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对方，心里的弦紧绷到极致，“你这是……认真的吗？”
贺冉垂下眼睑，捏着咖啡勺漫不经意地搅动着咖啡：“我像开玩笑吗？”
程瞳脑子有点空，但心跳得很猛，仿佛跟脑子不在同一种状态上。
那是一份艺人签约合同书。甲方正是贺冉的经纪公司巨人传媒。
程瞳之前就听说过巨人传媒，它和巨人时代，同属贺冉家的家族企业巨人集团，并称为拉动“巨人”的两驾马车。巨人传媒虽然成立的年头不久，但自成立之初起，便火力全开，劲头迅猛，目前已经跃居圈内前几名的经纪公司。
这么给力的公司摆在面前，换谁谁心动。只是这事发生的太突然，换谁谁也都得懵。
贺冉不动声色地望着程瞳，将他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半晌，他放下咖啡，看了眼腕表，淡淡道：“时间差不多了。”
程瞳一头雾水，屈起指头刮了下鼻尖：“嗯？”
“看微博。”
程瞳机械地点进微博，发现刚刚那波关于冠军内定的话题已经撤下去了。这会，被推上来的，是《问鼎巅峰》节目组的严正声明。
今日，有微博用户造谣《问鼎巅峰》节目组相关人员内定总冠军一事。谣言包括：“程瞳与节目组导演胡井颂私交甚好，胡井颂已许诺程瞳冠军”、“《问鼎巅峰》黑幕，未比赛，冠军先有主”、“程瞳来头大？打通电视台内部高管关系网，提前预定总冠军”等，上述内容一经发布，大量引起转发、讨论，对相关当事人胡井颂先生和程瞳先生带来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对此，本台声明如下：
1、网传所谓“台里相关人员与竞演嘉宾私下许诺，内定冠军”等信息纯属恶意造谣，严重诽谤。
2、照片拍摄日期实为一个月之前，处于《问鼎巅峰》节目组嘉宾邀请阶段。
3、程瞳先生与胡井颂先生此前并无私交，照片中所拍摄的场景，为正常竞演嘉宾邀请事宜，不存在任何形式的不当交易或不当行为。
4、针对此次恶意诽谤时间，本台已委托律师事务所依法处理，同时敬请各大网络平台及用户，停止传播不实信息。
程瞳读了两遍声明，抬起头，凝着对方的眼睛，他没说话，也确实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黑沉的眼眸中似染了笑意，愈来愈浓。心脏也仿佛被什么重重触动，徜徉起无尽的悸动。
贺冉看了程瞳半晌，轻轻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那份合同：“现在懂我的意思了吗？”
程瞳点点头。
在娱乐圈混了那么久，意思他当然懂。只是，他没想到。
对抗恶意造谣，涉事双方需要共同发声，胡井颂那边，自然不成问题，有电视台为他背书。可程瞳就不一样了，他一个人单打独斗，连经纪公司都没有，到哪里去赢得大家信服？！
倘若从始至终只有电视台一方发了声明，程瞳势必会被推至风口浪尖，再次被洪水猛兽吞噬。
所以贺冉及时挺身，带着他经纪公司的合同，来作程瞳坚实的后盾。
程瞳的眼眶有点热，手指紧紧攥着那份合同，指尖微微颤抖。他的整个胸腔很躁动，想要对面前的男人说些什么，或者不顾一切地去做些什么。
然而，最终，也只是张了几下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你考虑好了的话，就签了吧。我好让公关团队发声明。”贺冉推了推合同，同时扔过去一只笔给程瞳。
程瞳接住那只笔，回过神，喉骨滚了滚：“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谢谢你……”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舔了舔嘴唇，补充了句，“等这次风波过去，公司随时都可以跟我解约。”
他虽然不会妄自菲薄，但也明白，贺冉这样做，只是帮他度过危机，而至于是不是真的想要签他，他还真是拿不准。
贺冉修长的手指滑过了紧绷的下颚，双眸闪过一抹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