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姚升呆若木鸡:“怎么回事?”
司丞道:“他好像早有准备,动手的太快了,兄弟们拦都没来得及。当场就没救了。”
姚升简直不敢相信。
司丞迟疑问道:“大人,这个案子是不是结了?”
“结了?”姚升跟着重复了一句,他倒也希望是结了,但是这“结局”来的如此之快,却实在是让他不敢轻易接受。
那司丞又道:“此人临死当众承认杀了王院长,所以也可以算做是‘真凶畏罪自杀’。”
姚升紧锁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终于说道:“尸首呢?”
“已经送去大理寺。”司丞答了这句又道:“跟慈源寺的僧人们询问过了,原来此人自打离开慈幼局后,就一直都躲在慈源寺的柴房里。慈源寺的后院跟慈幼局的小书堂那里正是一堵墙隔着,许是这人那天翻墙过来杀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
姚升飞快定神:“除了凶器,当时现场还有别的么?”
“没有别的,都仔细搜查过。”
姚升:“血衣呢?”
“血衣?”司丞呆了呆,然后摇头:“没、没看见有。”
姚升又想了想:“他是月前跟王院长闹翻的,一直躲在慈源寺,算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但是他躲了这么久,慈源寺的僧人就没有一个察觉的?……再去仔细询问!另外再细细搜一搜慈源寺,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东西。”
王院长的死状骇人,出血量极大,当刀刺入身上又拔了出来的时候,鲜血喷溅而出,那凶手的身上难免会沾染上,所以他的衣裳已经满是血渍。
这一点姚升在看到现场的时候就立刻想到过,但是那血衣却至今未曾找到。
打发了司丞后姚升又回到小学堂处,仔仔细细地沿着墙根走了一遍。
原本就说过这慈幼局的地皮,是慈源寺当初拨出来的,所以两处本就是一处,这堵墙是原先就有的寺庙矮墙,一个成年人站在墙下伸出双手就可以够到墙顶,所以要翻过去并不难。
姚升在原地试了试,他的武功高强,更是轻而易举了。
沿着墙边走了片刻,突然看到有一处的瓦片松动,墙根处依稀有点脚印的痕迹。
姚升琢磨着看了半晌,果然那寺丞猜的不错,多半是王院长的那弟子曾经从这里翻墙过。
姚升又仔细查看那红墙青瓦,终于在一片瓦上发现一点已经变成了褐灰色的痕迹,以他的经验当然看得出是血渍。
把那片瓦揭了下来拿在手上,姚升自言自语道:“难道……真凶就是他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却有点让人如在梦中未敢全信。
姚升回到保育堂的时候,见阑珊已经到了里间去了,这里有些小孩子本来已经开始念书了,只是因为王院长的事情,大理寺正在挨个问话,所以暂时仍叫他们呆在院子里。
鸣瑟站在门口,抱着双臂,搂着一把剑。
有几个胆大的小孩子围在他身边,大概是鸣瑟长相偏嫩的原因,这些孩子都对他很感兴趣。只是鸣瑟并不擅长跟这些孩子相处,见他们金鱼似的转来转去,就只皱着眉抬头看天而已。
姚升笑道:“鸣瑟兄弟,看不出你这么讨孩子喜欢。”
鸣瑟不理他,却有个小男孩伸手在他的剑尾上试探着摸了摸。
鸣瑟即刻垂眸,那男孩子忙把手藏在了背后。
姚升见状笑道:“别这么凶嘛,小孩子多可爱……”他笑眯眯地说着,伸出手就要捏那孩子的脸颊。
那小孩子却倒退一步,警惕地瞪着他。
姚升的手僵在原地:“怎么、我长的很可怕么?”
孩子们没有回答,却另有人替他回答道:“不是可怕,是太丑了!”
姚升听到这个声音有些许耳熟,便转身往后看去。
不料身后走进来的竟是江为功,他身边的那个人却戴着长长的幂篱,遮住了脸跟半边身子。
江为功正在对那戴着幂篱的人说着什么。
姚升何其聪明,看他的情形,即刻想起刚刚开口的人是谁:“哈,我当是谁啊。”
这会儿江为功已经走到他身旁,拱手笑道:“姚大人好。”
姚升笑道:“江大人好。”说着把眼睛瞥他旁边的人:“今儿也不算是大太阳,怎么还戴这个呢?”
“用你管。”里头的人闷闷地说。
“不可无礼。”江为功忙劝阻道。
那人果然不做声了。
姚升看看两人,笑道:“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他说了这句,便悄悄地凑近了幂篱,低低说道:“方姑娘,你刚才说我太丑了,可江大人比我还丑,你怎么就看上了他了呢?”
原来姚升早听出了里头的人是方秀伊。
隔着幂篱,方秀伊跺跺脚道:“你瞎说!”
“瞎说什么?”
“谁比你丑,他才不丑呢,哼!”方秀伊扔下这句,“我找舒姐姐去了。”拔腿往内而去。
剩下江为功跟姚升两个面面相觑,江为功有点儿不大好意思,便讪讪道:“姚大人别在意……女人嘛,都是这样小性儿的。”
“是啊,女人,”姚升本能地随了一句,又想起来:“这话说的不对,至少小叶不这样,小舒也不这样。”
江为功无言以对,借口要去看阑珊,才走一步又给姚升拉了回来。
姚升神秘兮兮地问道:“江胖子,我真的丑吗?”
江为功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听了这句忙道:“不丑不丑,姚大人在工部虽然不能拔得头筹,但却是大理寺第一美男子。别听那丫头瞎说。”
姚升这才满意:“当然,那丫头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鬼迷心窍罢了。”
江为功因为喜得姻缘,志得意满脾气都变好了,也不跟姚升斗气斗嘴了,反而转换话题:“我听说你跟小舒都在这里,正好路过,便过来看看,怎么样了?”
姚升将所发现的同江为功说了一遍,江为功听到那凶险自杀身亡,啧啧了两声道:“这案子这么快就结了?”
“谁知道呢,”姚升摇了摇头,“我看小舒似乎觉着真凶另有其人,罢了,等回头再跟她商量看看吧。”
正在这时侯,有几个孩子凑过来,看着江为功圆圆的肚皮似乎很感兴趣,有人伸手来碰,有人问:“你这里是什么鼓鼓的?”
江为功噗嗤笑了。
姚升笑道:“他这里有一肚子好吃的,也有好学问呢。”
江为功忙笑道:“老姚,别胡乱吹捧,我可当不起。”他见这些孩子甚是可爱,又知道都是无父无母的,也觉着格外可怜,便从袖子里掏了掏。
幸而他是个好吃东西的人,身上从不缺零食,当下果然找出了两包糖,便蹲下身子,一颗一颗地分给这些小孩子。
众孩童大喜,欢呼雀跃,这份人缘更是看的姚升啧啧称奇,甚至还有点羡慕。
等糖都分没了,江为功抖抖小帕子,道:“已经没有了,改天再带些来给你们。”
这会儿姚升已经迈步进了门,见阑珊坐在椅子上,怀中抱着个不过是两三岁的小女孩子,正在给她梳理头发,这些小孩子起初怕生,但是相处了会儿,见阑珊长的好看,声气儿温柔,便都愿意跟她亲近。
阑珊身边一左一右是飞雪跟方秀伊,因有小孩子拉扯方秀伊的幂篱,怕给扯坏了,便摘了下来拿在手中,幸而这里是慈幼局,也没有外人,倒是不怕别人认出她来。
方秀伊正看着阑珊道:“舒姐姐,殿下可真好,竟肯让你还这么出来。”
阑珊笑道:“是啊。”
方秀伊捏着幂篱的帽檐,愁眉苦脸道:“我就为难了,先前表姐劝我不要外出,怕给哥哥惹事,也怕连累了江为功,差点儿没把我憋死,好说歹说才求了她放我出来走走。”
阑珊道:“王妃是为了你好,你要听她的话。”
方秀伊道:“我当然知道,不敢不听的。且我清楚,翰林那家里退亲,也是多亏了舒姐姐跟表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