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黎视线又回到了地上扭做一团的少年身上,他觉得那个红衣少年有些眼熟,却记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
只见少年把扯着自己发髻的少年一把扔了出去,随即起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简黎失笑,这少年着实顽劣,但他有些忘记自己儿时比这人还要顽劣,毕竟使得云铮直接关门放狗了。
天色渐暗,二人离开闹市,循着路回了御史府,进门后便看到依旧缠着秦笙的云倾歌和一脸无奈的秦笙。
“倾歌,好歹你也是大家闺秀书香门第之户,就不懂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吗?”云倾苏一脸沉痛的看着云倾歌道。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我看大哥你是羡慕我!”云倾歌小嘴一嘟便跑到桌边坐下,等着云修和云夫人前来用晚饭。
折腾了一天的简黎早已饥肠辘辘,就着云倾歌身边坐下,云倾苏随即也准备坐到云倾歌一侧时却被一双小手拦下,“大哥你找别处坐去,这里是秦笙哥哥的位置!”
“现在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云倾苏感叹道。倒是站在身后的秦笙羞红了脸,
“我就不入座了,同下人一起便是!”闻言简黎起身将秦笙按到了云倾歌身边的凳子上,拍拍他的肩膀,
“我与你说过,你我之间从来不是什么主仆关系,如今我将你带回了天澜城又进了云家,你便是我的家人一般,勿要与我与四哥七妹还有舅舅舅母生分!”
“就是就是,秦笙哥哥就是倾歌的家人!”
云倾歌仰着笑脸,小脸蛋红扑扑的甚是惹人怜爱,秦笙看着云倾歌忽然说不出话。简黎望着不知所措的秦笙,心里泛起暖意。这人,估计是要被小妹吃得死死地了。
用过晚饭后的云倾歌因白天过于闹腾早早的就被侍女带回房间,终于摆脱云倾歌魔爪的秦笙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却因顾忌自己的身份没表现在脸上,惹得对他知根知底的简黎又是一通嘲笑。
云倾苏带着简黎和秦笙去了客房,待安顿好二人,自己便又绕道去了书房,正在自己埋头研究《治邦典籍》时余光里出现了一双修长的腿把他给吓了一跳。
“墨染?你怎么来这了!”他合上书从矮几后方绕出,挨着简黎坐到桌边。
“无事,只是心中有些感慨罢了!触景伤怀嘛,人之常情!”简黎伸手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四哥还是如当年一样爱在书房藏酒啊!”
“哈哈哈,谁让父亲不许我在书房饮酒的!”云倾苏不以为然的笑道,顺势也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自从你入了军营,月怜泽那小子回了皇宫,就再也无人陪着我饮酒做赋了!”
“是啊,十年了,一切似乎都发生在昨天又似乎过了更久,十年时间足够一个人的心性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幻,所幸最重要的都还在身边!”
回想起以往,简黎心中依旧流淌着钻心的疼痛,他不知自己是该感谢上苍让他活了下来还是埋怨上苍让他一个人独活了下来。
“除了陛下和云家,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离世了,你就不悔吗?”
云倾苏微微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淡然问道。提着脑袋在刀剑之间周旋,名扬天下后却魂归故里,只留下一个渐渐被人淡忘的传说。
“世人需要的是一个能守护他们的将军,彼时我已然心如死灰,断然不可能保得了魏国百姓,徒有虚名,意义何在?”
简黎放下酒杯来到窗前,“我记得在军中时兄长曾告诉过我,将军之名,基于你可否担得起这个名号,若是你担得起,你必然要为这万方社稷抛头颅洒热血,若是你担不起,便勿要虚占此名!”
“飞尘之名谁人不识谁人不晓,从骠骑大将军到虎威将军再到飞尘将军,简家无一人不谱写着独属自己的篇章,放下这些,你心里就不曾有过不甘吗?”
云倾苏看着倚窗而立的男子,眉宇间多了一丝担忧与不解。
“不甘心,但我亲历长安道之变,所有的不甘心,在黑骑营所有将士的尸身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简黎旋旋手中的酒杯,“那天,我身侧尸山千座,血河百条,秦尧的身体在我怀中慢慢失去温度,变得冰冷,头顶上秃鹫盘旋,将士们甚至全尸难保,我恨自己的无能,若是那一战,我能做得更好,多一些成熟少一些莽撞,就不会是如今这样的状况!”
简黎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回到天澜城复命时,他也曾问过我是否心有不甘,那时的我心中满是死去的将士们的哀嚎,脑中一片混沌,甚至没去考虑过黑骑营的未来!”
“一战之间覆灭的黑骑营,原本是大魏的神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满心自责,若不是秦笙,或许我根本不会活着走出长安道!”
“墨染....”云倾苏站起身走到简黎身后,“你可曾听说,公孙小姐之事!”一提到公孙若曦,简黎眼中闪过一抹惋惜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