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子没接话,看了一眼药方,觉得这几味药比《药草集》的起名还要大胆。
梦魂草是什么玩意?花开刹那又是什么东西?红色六月雪欺负她没见过满天星吗?
鬼舞辻无惨到底喝的都是什么东西啊?!就这还能病情转好?!
绫子的眉头越皱越紧,表情越来越凝重。
“我今天新改了药方。”泡完药,大夫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兴致勃勃道:“调理了这么久,无惨君体质改善了很多。有几种药我是从去年开始种的,今天终于可以入药了。”
绫子今日有点迷惑。
没记错的话,这个年轻的大夫是父亲请来的吧。什么意思?父亲改主意让她和鬼舞辻无惨共渡一生了吗?她看了半天也没觉察大夫的神情有一丝作伪,明摆着是真心实意要把无惨的病给治好。
“夫……夫人。”大夫被盯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可能是煎药的房间有点热了,脸上不自觉地染上了红晕:“还……还有什么事情吗?”
绫子收回了目光,冷漠地摇了摇头。
看来她得写信好好问问了。
无惨半天没有接过绫子手中的药碗,“我可是写了和歌的。”
她又不是检查作业的家长,写和歌这种事情为什么还能讨要小红花?
绫子面无表情地舀了一勺滚烫的汤药,丝丝白气往外冒着,她吹都没有吹一下,直接怼到了无惨的嘴边。
肉红色的舌尖缓缓吐出,对着勺子舔了舔,毫不在意灼人的温度,绫子的指尖甚至感受到了他湿热的呼吸,捏着勺的右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临近傍晚了,屋内的光线暗了下来,新烛未来得及点上,朦胧间看不清他的面容,恍惚像个鬼魅一般,绫子凭着感觉机械地一口一口喂他喝下了整碗汤药。
房间里静得要命,她忽然间才发现手中的药碗已经空了,她的表情有点凝重。
愿赌服输是她所剩无几的优良品质,连无惨这种男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她端起另一只碗,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是不可能的。
喝了半碗就被呛得不行,苦味顺着喉咙往下蔓延,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绫子被苦到溢出了泪花。
“饴糖刚刚被我不小心吃光了。”
无惨果真人如其名,毫无羞惭之心道。
“……”
绫子咬着牙喝完了剩下的半碗。
“小姐,该用晚饭了。”
春私底下从未改口叫过绫子为夫人,一回来就裹到被子里躺下的绫子“呜呜”了两声算是回应了她。
意思是不吃。
气饱了,吃个屁。
嘴巴里到现在都是散不去的苦味,绫子差点绷不住对无惨破口大骂。
根本没有饴糖!骗子!无耻之极!
那首和歌根本就是拿来让她放松警惕的,一度以为自己完全可以靠脸吃饭,直到到了鬼舞辻无惨这里,这个男的根本没有心。
揽镜自照,她比鬼舞辻无惨好看十倍。
怎么可能会看上他的脸。
然后这张脸放大了数倍,在她眼前分毫必现,连毛孔都找不到的那种,没有平安贵族们涂脂抹粉的习惯,依旧白得不像真人。
她克制住了自己尖叫的条件反射,微微张开的唇被启开,不知道被人用唇舌送进了什么东西,嘴巴里的苦味一下子淡去了。
绫子发现自己又被骗了。
她瞪圆了眼睛,不知道无惨何时进来的。
微热的胸口贴着她单薄的后背,男人理直气壮道:“我写了和歌的,你收下了。”
然后呢,为什么没有人拦着他,春居然放他进来了。
“我可是按照规矩进来的。”
他点了脂烛,放在了梳妆台上。
“哦,对了。”无惨将绫子抱到了床边,在她耳边说着:“我对你的侍女说,我是来给你说故事的。”
“是《药草集》的第三十五页第二段,从‘堪之助夜里如约来到了田埂,却发现那位美丽的小姐身穿大红色的衣裙,长发披散着的背影仿佛鬼魅’开始。”
长发披散着的背影仿佛鬼魅,漂亮得不像真人,堪之助心底最后一丝恐惧也被冲散了,他冲了过去,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绫子。”
她心头蓦地一颤,和无惨四目相对,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美如同夜行的妖魅,眼中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男人的吻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