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那帮山匪和木子的供词,刘员外,醉春楼和他们勾结在一起在寿亭横行多年,所有敢跟他们作对的,不论是民是商,甚至是府衙的,都会被收拾。三方互为依靠,雄霸寿亭多年,地位一直无人撼动。
前几任知县,不是被掣肘得无可奈何去职就是因为触动他们的利益而被暗害。
颜舒来的时候借这种荷花的名头,叫匠人下去试过,这个荷花池的水深不过三四尺,淤泥也并不多,根本不可能淹死一个成年男子,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人杀了。
可惜不论是刑部还是她,都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她很好奇,何阜到底是查到了什么,竟然引来了杀身之祸。
她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想着何阜会不会把证据藏在什么地方或者埋在哪里了,所以她大张旗鼓的修葺县衙所有的房子,还把内宅的地都给挖了,也什么都没有。
迷雾缭绕,颜舒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是对的了。
既然自己走不出去,就只能等人来找了。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刘员外亲自到她这里吃了闭门羹之外,就再也没人来过,外面毫无动静,就连胡大庆也安静了下来。
于是,勤政爱民的知县大人又升堂了,她开堂审理了积压了多年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案子,一天之内能放出六七个人。
牛典吏被打得皮开肉绽至今还躺在家里休息,李县丞一个人独木难支阻拦无果,很快,牢狱里的犯人就被她放的差不多了。
燥热的六月,凋敝的寿亭县城热闹了起来,人们议论纷纷,说或许这一任知县,跟之前的大不一样。因为她放出的人,有好些都已经被关了好几年了,几任知县不是不敢处理就是来不及处理,倒是这个才十八岁的知县大人,雷厉风行,几天之内就审理完了积年的案子。
眼瞧着风向开始变动,隐藏在暗处的人不由得有些着急。
于是,以刘员外为首的邑中士绅潮水般的纷纷上门,非要见新官一面,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新来的父母官看起来也是个好相处的,“病好”了之后,来者不拒,所以拜帖都一律应答,足足半个月的时间里,颜大人过的日子可谓是推杯换盏夜夜笙歌。
但是有一点,让刘员外等人有点郁闷,就是这位大人,大抵是太年轻的缘故,竟是个一杯倒,宴席刚刚开始,就喝倒了,接着被随行的两个彪形大汉扛回去,他们什么收获也没有。
一群人流水般的银子花出去了,刘员外等人是半点好处也捞不着,只能放弃。
但是他们还没回过味儿来,醉春楼的掌柜胡大庆就不见了。紧接着,县衙的衙役就冲进了刘员外家,将他连同几个儿子都抓进了狱中。
这下子,整个寿亭县就炸了,城中人纷纷放下手中的人,围在县衙外围,等着看知县大人升堂,甚至是城郊附近的村民,也闻讯赶来。
端坐在官阁之上的人,年幼稚嫩,一方惊堂木在手,倒是威风凛凛。
刘员外已经五十多岁了,又常年沉溺于酒色之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严重缺乏锻炼,身体并不强健,颜舒没有打他,只叫人将他的三个儿子都打了一顿,一个人十个板子。
如今的衙役已有大半是她自己换上来的人,对她的命令都是不折不扣的执行的,十个板子下去,三个年轻气盛的男子顿时没了火气。
三个儿子被打得皮开肉绽,刘员外目眦尽裂地瞪着颜舒,咆哮着说她滥用刑罚,一定会遭到报应。可是报应什么的,颜舒不怕。
证人一个一个传上来,山匪、木子、胡大庆,个个都能证明刘员外勾结山匪,密谋杀害朝廷命官,胡大庆那里还有不少两人往来的信件作为物证。
刘家罪名已定,远近乡民纷纷上告,说刘家人如何如何的欺男霸女盘剥百姓,一日之间,颜舒的案头都堆满了各种状子。她点灯熬油,熬了一宿都没看完。
天快亮时,她才打算去眯一会儿,结果才睡一会儿,典英就闯了进来,说是定西刺史手下的长史大人到了,说要提走犯人。
颜舒惊坐而起,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人昨日才入狱,今日刺史大人就想把人带走,但凡不是个傻子,人人都能从中闻出几分不对劲儿来。
刘员外的罪名虽说是铁证如山,但是他还没有签字画押,案子也还没审完,即便是刺史府要插上一手,也不该这个时候出来捣乱吧!
几近崩溃的颜舒爬起来,在心里骂将上官骂了几十遍,接着打起精神来,穿好官服,顶着青黑的双眼走出了内宅。
这半个月来,她一面应付刘员外等人,一面暗中查访,重新提审了木子,看积年留存的账簿,清除县衙内贼,突袭胡大庆,忙得天翻地覆,睡觉的时间被严重缩短。
内宅里的菜园子已经可以采摘了,但是她最近实在是没空,只能交给不久前入府衙的衙役兼园丁,由得他给自己准备吃的。
二堂内。
匆匆赶来的孙长史将里里外外县衙打量了一圈,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么多年几近荒废的县衙,不过几个月竟在无声无息地焕然一新了。当值的人各司其职,一切井然有序,与之前的大不一样了。
之前的何阜,将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也没折腾出点水花来,倒是这个新来的颜舒,前一个月一件正事不干,还以为是个混日子的,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倒让她掀起了惊涛骇浪来。
县衙里的茶叶都是几年前的了,看着色泽就不好,孙长史一口也不想喝,正在无聊间,二堂后门传来响动,一个身高六尺余身着七品青袍服制的年轻后生从里头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