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母子的哭声惊动了下塘村的人,他们都纷纷赶过来,正好得知颜舒他们带来了下塘村一行十五人的消息,纷纷向他们打听。
陆家狭小的院子里,瞬间挤满了人,没一会儿就哭声一片。
颜舒和萧言心态瞬间就炸了,在院子里手足无措。
美好的七夕之夜,这里却是人间的另一面,满是凄楚。日后回想起来,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夜是怎么过过来的,只知道,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两个就驾着马车,陪陆文彦,带着下塘村的村民南下了。
等到他们再回到下塘村时,已经七月底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颜舒二人跟陆文彦道别后,就驾着车出了村口,此时天色已晚,四野寂静,灰暗的天空中已经浮出了不少的星辰,散落在天幕之中。
晚风习习,坐着车辕之上的颜舒忽然从正在行驶的马车上跳了下去,吓得萧言立刻拉住马。
“怎么了?”他在后面喊。
“萧言,”颜舒回头看他,背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我想休息一会儿再走。”
两个月来二人舟车劳顿的,也是够辛苦了,萧言将马车拴好,朝她走了过去,道路的两侧都是旱田,麦子收割完后,稀稀拉拉地堆着秆垛。
颜舒跳下去,找了个最近的麦秆垛就直接躺了下去。
她看起来情绪很不好,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被下塘村的遭遇触动了,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萧言默默跟在后面,也是手脚无力。
颜舒摊在草垛上,将手腕搁置在额头上,眯着眼睛,望着寥落星辰之下的萧言,无力地笑问:“你不累吗?”
“怎么可能,”萧言在她旁边躺下,“我又不是铁人。”只是觉得,在她面前先倒下有些丢人而已。
大概是因为“他”看着比自己小?
颜舒觉得自己真的虚脱了,浑身无力,“反正也不着急,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吧。”
“嗯。”
星辰渐渐浮现,原本幽深黑暗的天空开始变得璀璨起来。萧言感觉肩膀微沉,侧过头看去,却是颜舒已经睡着了。
才刚说完话就睡着了?
萧言失笑,由她靠着自己。
蚊虫太多,萧言刚要睡着就被吵醒了,或者是被叮醒了,赶蚊虫的过程中,他的肩膀一晃,颜舒就倒到他怀里了,然后慢慢往下滑,最后直接枕在他腿上。
他下意识就想把她推起来,可手刚刚伸出去,又生生收了回来。
靠着他睡着的颜舒,哪里有平时那顾盼神飞的样子?明明就是一只小猫而已,乖巧得有些……可爱。
相识不过数月,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亲密地相处了,但是今夜,萧言觉得很不一样。夜风明明很凉了,但是颜舒就这么随随便的靠在自己腿上,竟然让他觉得脸颊发烫,呼吸都不敢放重一些,唯恐惊动了她。
他是不是疯了?
已经睡得死死的颜舒可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举动会让萧言想那么多,连日奔波,让她即便是在野外露宿也睡得极其沉。
一睁眼,巨大的一张脸就这么直直地对着她。
睡得有些懵的她眨眨眼,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是萧言,他抱着她,睡得正香,就是白皙的脸上多了几个红肿的包,应该是被蚊虫叮咬的。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戳了戳他脸上的包,感觉软软的,心底莫名乐开了花。
躺在他腿上挺舒服了,颜舒并不介意多躺会儿,但是天亮后,田间就开始有人走动了,尽管不乐意,她也不得不起身,顺便推醒了萧言。
“萧言,醒醒,我们该出发了。”
后半夜才睡着的萧言睁开有些红的双眼,脑子还在开机中,一脸懵懂。
“走啦。”颜舒伸手抱住他的一只胳膊,将他拉起来。
腿被枕了一夜,早就麻了,萧言一个踉跄,直接靠在颜舒身上。颜舒这次也算仗义,接住了他,没有趁机计较人情的问题。
回广陵还了车马,颜舒去颜家露了个脸,就回书院去了,颜卯亲自送她回去的——颜舒这么一折腾,倒让秦长泽对颜家刮目相看,连同着整个广陵的士绅阶层对他以礼相待,让他既受宠若惊又得意洋洋。
这个“儿子”,真的太给他长脸了。
而彼时,曹正的案子尚在审理之中。
在外折腾了近两个月,颜舒和萧言早就错过了莫山长亲自敲定的考试,只是他们虽然没有参加,却双双名列榜首。
榜单一出,书院的气氛为之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