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桐灌了口凉茶:“这就是他的本事了。”
“方才我只是给你打了个比方。”
“普天之大商贾广布,也不是人人都要去长安做生意。”
“要经营飞钱,维系银钱进出的双方必须可信,譬如官府。”
“但地方官府向长安移交的年赋是有定数的。”
“换言之,商人能换取的银钱有上限。”
“以至于没有门路的商户,还是得揣着银钱上路。”
“秦晁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才避开官府,藏于民间,做私人的变换交易。”
“维系交易的双方,不一定要官府。”
“当地名门,百年老店,或者产业根基深厚的地方豪绅,都可以参与。”
“秦晁找得都是相互有生意往来的大商,在各地都能对线。”
“这样,无论是要从彼处换钱到此处,还是从此处换钱到彼处,都能实现。”
“而没有参与对线的大商,若手头有闲钱,皆可将钱投进来供人兑换。”
“倘若有商人要换一百个钱,我们便在这一百个钱里扣出五个钱。”
“这五个钱,就是进行一次飞钱兑换的利头。”
“别小看这五个钱,一旦在行商行业内传开,便没有人会傻到背着钱上路了。”
“民间的便换不限数量,不限身份,数量非常可观,是源源不断的进项。”
明黛想起了上一次陪秦晁赴宴见过的大商,顿时恍然。
为扬水畔供酒的惠二爷,给唯味轩供货的刘爷……
还有那位身价最高的王姓香料商,在利州很有名气。
所以,他的生意,就是从中牵线。
他的钱应是全投到了这里头,才会在不置产业的前提下,源源不断进项。
不对,他还捏了一个茶园的地契。
明黛问:“是不是只要在当地有产业,都可成为兑换一方?”
解桐点头:“只要你能取信他人,都可以。”
她眼神渐渐有了深意:“之前我同你说过,齐洪海搭上景家,一定会对付我们。”
“原本秦晁替我们拉了线,我阿爹也在这里头尝了甜头。”
“可没想到,这才两日,他也为齐洪海拉了线,我阿爹想不知道都难。”
“解家起势没多久,齐家却是在陵江称霸多年。”
“若他们也掺和进来,我们便没了优势。”
解桐说到激动处,都快给明黛跪下了。
“无论是秦晁还是赵阳,我阿爹从来没有为难过他。”
“若他有不满,有所求,何不坐下来谈?而要帮齐家对付我阿爹呢?”
“我一直十分敬重娘子,此事传到岐水,人人都喊着要杀了秦晁。”
“今日我偷偷来见你,就是为了把事情说清楚。”
“月娘你信我,如果秦晁真的觉得我阿爹哪里不好,那齐洪海只会更加糟糕!”
明黛平静的听完,终于明白今日出门时,秦心为何再三借口阻拦。
恐怕是因胡飞和孟洋都不在,他手头无亲信,只能与秦心交代。
明黛思忖片刻,扯扯嘴角。
“我有什么可敬重的,当初我找你时便已言明,我们之间只是各取所需。”
解桐一怔,眼神渐渐沉下来。
“好,你不谈交情,那就谈买卖!”
“正如你所说,各取所需——我想保住解家,而秦晁只要不帮齐洪海对付解家,齐洪海能给的,我愿十倍百倍的给!”
不等明黛回复,解桐又道:“我不想今日与你说死,你不必急于回答。”
她眼神轻动,想到什么:“齐家宴席,应当也请了你们吧?”
明黛看她一眼:“不错。”
解桐勾勾唇角:“那好,不妨等宴席之后我们再聊。”
顿了顿,她还是道:“虽然此事是我不愿见到的,但我心中并不愿与娘子交恶。”
她挤出一个笑:“愿我们一直是朋友。”
明黛凝视着少女的眼睛,回了一个笑。
没多久,明黛先行离开,几乎是她刚走,解桐的脸色就冷下来。
她沉默了片刻,招来两个婢女。
“齐家设宴,解潜成是不是也要去?”
“是。”
解桐眼中划过暗色,冷笑起来。
“咱们得想个办法,叫解潜成带上他新收的那个小通房一道。”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大约明白了姑娘的意思。
岐水都传,解潜成的通房做梦喊得是秦晁的名字。
他们两个,一个恨,一个怨,恐怕会明目张胆针对秦晁夫妻。
“姑娘,这是何意啊?”
解桐拽起拳头:“不是各取所需吗?我得让她知道,她缺的东西,还有很多。”
……
齐府宴这日,利丰和利行带来了消息。
“郎主,那人已坐不住,央人找了县令。”
“他是长安城楚家五公子楚绪宁,于朝中任侍御史一职。”
“侍御史?”景珖扯扯嘴角:“好个□□熏心的侍御史。”
利丰:“长安楚家亦是世家贵族,县令那头已然慌了。”
景珖眼一沉:“我说了,让她把话咬死。即便是太子,作奸犯科一样公理难容。”
他沉吟片刻,冷声道:“想来,他少不得要借家世施压,为自己脱罪。”
“那不妨帮他一把,把消息加快送回长安。”
“这个楚家是不是诬陷景枫的黑手,尚未可知。在此期间,仍需警惕周围。”
“是。”
交代完这些,景珖回了房间。
明媚还睡着,手脚皆绑着软绸。
他坐在床边,眼神勾勒她的身形,心想,迷药果然比什么安神茶更有效。
其实,她这样安静睡下去,也不错。
时辰已不多,齐家的宴席他必须出面。
出门时,景珖留下了利丰:“好好守着,任何人不得入。”
……
马车从小巷口驶离,奔向齐府方向。
马车里,秦晁抓着明黛的手闭眼小憩,明黛静静看着帘外一角的景色。
今日的马车,是秦晁在外头找得,驾车的是个寻常车夫。
不知为何,胡飞这几日都不见人。
而孟洋守着翠娘那边,至今还没回来。
她见完解桐回来那日,秦晁便知道了。
可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不解释。
他身上的伤已经结痂,只待血色淡去结痂脱落,便算是好了。
可明黛分明记得,先时伤情严重,他尚且要蹭蹭抱抱。
而今恢复很多,夜间却老实安静。
她想,或许比起这件事,他藏在心里的事更叫他在意,更需他费神。
……
马车抵达齐府大门时,同是赴宴的宾客已相继到来。
车夫敲敲马车门:“这位爷,前头有量好大的马车,咱们怕是到不了正门。”
秦晁无可避免想到了上次扬水畔门口的事。
他冷笑,景家人脚大还是身宽,他走的道,容不下别人了?
他握住明黛的手带她下车:“今日都是来做客的,没道理再吃他一次灰。”
明黛安静的伸出手,与他先后下了马车。
那一头,景珖亦被前呼后拥迎下马车,看似神情冷淡,实则正在分心。
不知为何,那小疯子不在眼中可见的范围,他便心神难宁。
有山庄中的教训,他早已知道她是个擅闹花样的女人,且没有上限。
今日这个宴席,须得速战速决。
齐洪海携正妻亲自外出相迎,极尽热情。
景珖微微颔首,刚迈出一步,忽见一旁走来一双男女。
那男人生的英挺俊朗,纵然在热闹的齐府门口,也是一眼能挑出来的姿容。
而他身边……
景珖脚下的步子猛地僵住,眼神都变了。
将近半年时间,他与小疯子朝夕相处,她小到一根头发丝,他都知道是什么模样。
那青年身边的女子,华服金钗,面纱遮面。
但仅仅只露一双眼,他已能自行将整副面容勾勒完整。
景珖是贵客,一言一行都颇受关注。
他这样直勾勾看向一旁,自然引得其他人都看过去。
秦晁与明黛早已察觉景珖的目光,秦晁更是先于明黛反应,手上一拽,将她撇到身后,高大的身躯将她挡的严严实实,以至于随后投来的目光,只能看到自男人肩膀处露出来的一双眼。
齐洪海见到秦晁夫妇,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妻子身边的小妾。
香怜今日依然一身素裙,站在一身红裙的主母身边,乖巧不挣艳。
可她的目光却落在秦晁和明黛牵着的手上。
齐洪海目光一冷,暗骂一句,转瞬间继续露笑迎客。
秦晁与齐洪海打了招呼,又略略对景珖颔首致意,不似旁人那般热情巴结,在府奴的引路下先行入内。
景珖看着两人入内的背影,终于缓过神来。
她是……姐姐?
小疯子的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前方黑化媚媚即将上线,黑到骨子里那种。希望大家不要讨厌她。啾咪~
谢谢大家的尖叫撒花和营养液!!!!!!
我现在更了,但我要稳住控制我的剧情,我先写着,看看十二点能二更多少。
就不标【一更】标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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