脓血充斥的伤口在明黛仔细的照料下,终于慢慢结痂。
自从明黛许诺了伤好后便可以,秦晁每晚都要在睡床还是打地铺的边沿疯狂试探。
这夜,明黛为他查看了伤口,他耸耸肩膀,蛇一样缠上来:“我已经好了。”
明黛应对自如:“行,你躺着睡一夜,翻身时不再拉扯伤口出血,我就当你好了。”
秦晁见她看也不看自己,笑容淡了淡,无精打采的睡下。
明黛擦去指尖的药膏,拧干热巾搭上盆架,转身时,见他衣裳也不穿的趴在那,愣了一下。
以往他闹腾不成,套上衣服就睡了,即便不得劲,也不似今日这般,趴在那的姿势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
明黛不是第一次看秦晁的身上。刚刚认识时,她便有幸观摩过他结实的腹肌。
更多时候,她都是心无旁骛在为他上药疗伤。
直到此刻,她才第一次不带目的,认认真真打量秦晁的身上。
秦晁生的俊美,身量更是完美。
然而经历这么多事,他身上不可避免留下许多伤痕。
新的叠旧的,大伤叠小伤。
乍看还不觉得,若细细去数,道道去辨,让人不由有些心颤。
多疼啊。
……
明黛看的出神,没留意秦晁回过头来。
陡然察觉她正盯着自己身上,露出复杂的神情,秦晁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喜欢的他的女人大多都喜欢他的脸。
可单论样貌,她一样出挑,直到现在,他都不愿让人看到她的脸。
起先,他的确是故意撩拨,也知她会拒绝。
可是渐渐地,他心中生出许多胡思乱想——她会不会嫌弃他身上不好看?
她的身子嫩豆腐一般,又滑又白,稍稍用力都不忍。
可他呢?满身斑驳,他自己看了都恶心
进而深想到自己曾经入赘朱家的事。
他的确与朱宝儿入了洞房,虽然那夜他始终没有反应,但始终有亲密接触。
她那么讲究,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会不会觉得他脏?
他对朱宝儿毫无反应,刺激了她,惹得她动了私刑。
这上面有许多痕迹,是这个女人施加的。
她会不会……觉得恶心?
她对他的情意,到了愿意亲吻这片丑陋的程度吗?
这种事一旦深想,便不可自拔。
秦晁不止一次于夜深人静时后悔。
从前,他心中孤冷,做任何事只要结果,不在乎过程。
入赘朱家也好,安抚姚枝也罢,为达目的,他什么都做得出。
可是……
早知道会遇见她,很多事情,他都不会再用那种随意的方式。
哪怕迂回周折,劳心费神,吃力不讨好,他也想更体面,更风光的解决。
直到走到她面前,依旧是个干干净净,心境明朗的少年郎。
他好喜欢她啊。
拥她在怀的感觉,是午夜梦回都能笑出声来的愉悦。
可他也好怕啊。
怕她再过了最初的那阵感动与冲动后,看到的全都是他身上的不好。
怕她情意磋磨淡去,全成了嫌弃。
还怕她记忆归位,有了更好的选择。
于是,明知她拒绝,他还要撩拨。
听着她关心的话语,心里最阴暗的角落,却生出隐晦的猜疑。
这种猜疑,在此刻撞上明黛的眼神时格外,无限膨胀,化成一份叫做自卑的情绪。
秦晁甚至没有细细分辨她眼中的情绪,长臂一展,抓起被褥盖住自己。
明黛只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年轻男人的躯体,变成一个负气的鼓包。
她愣在原地,眨了眨眼,莫名其妙。
吹灯上塌,明黛刚刚躺下,原本面对她侧卧的人忽然转身,变成背对她侧卧。
没有人比明黛更懂这男人的情绪好坏。
她平躺着,双手交叠落在小腹,望着漆黑的天顶默默数数。
一、二、三……
背对着他的人又转了回来。
然而动作太大,终究扯到伤口,明黛听到他轻轻地“嘶”了一声。
有了养伤的约定后,他其实很小心谨慎,也巴不得一觉醒来伤就好了。
他本不是娇气怕疼的人,却对背后这道伤格外敏感起来。
明黛觉得好笑。
这又是闹得什么别扭。
她转过去,手落在他肩上,柔声问:“能不能老实些?”
手被握住,他气息粗重的将她按进怀里,“刚才盯着我看什么?”
明黛听着他的心跳,如实回答:“看你背上的伤。”
男人呼吸一滞,按着她的手力道松了松。
沉默片刻后,他忽然道:“之前你擦脸的药膏,是阿公给的?”
明黛怔了一下,轻轻点头。
秦晁喉头轻滚,声音低了些:“也给我用些吧。”
明黛心头一动,隐约懂了他在闹什么。
其实她的疤痕能淡去,除了药膏愈合伤口,很大一部分依赖于她是不留疤的体质。
她一直没答话,秦晁捏住她下巴迫她抬头:“为什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