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才李景琰竟然额头歪了一下。
李景琰不知两人的震惊,手上一痛,他眉心又蹙了几分,拧着眉转动着面颊朝着那温凉之物蹭去。
温凉细滑如上好软玉,带着清新隽永的栀子花香,如春风扑面。
李景琰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酸痛、灼烧,这温凉的指尖是他唯一的慰藉,他忍不住又歪头蹭了蹭。
程鱼儿一动不敢动,她一手由着李景琰面颊相贴,一手捂着琼鼻,剪水明瞳里水汪汪,却迸溅出璀璨的星光。
她忍着哽咽,眉梢眼角带着丝丝缕缕的欢喜,哑着声音小声道:“王爷,您且忍忍,一会儿就好了,您一定会好的。”
*
乐道堂。
净室,董氏躺在浴桶里,水中散漫了浅红色大红色的玫瑰花,雾气燎烧,玫瑰花香浓郁。
董氏闭上了眼睛,靠在浴桶上,任嬷嬷立在她为她清洁。
当当两声敲门声,董氏秀眉紧拧,睁开了眼睛,目光不喜瞪向门口。
嬷嬷撩开珠帘,刚要问好,被她锐利的目光刺得顿住脚步。
嬷嬷咽了咽口水,垂下头小声道:“太妃,多福轩传来消息王爷起高热了,王妃请您过去。”
“晓得了。”董氏摆了摆手,复又闭上眼睛,靠在浴桶上半仰着身子。
立在她身后为她沐浴的嬷嬷和浴桶旁禀告的嬷嬷相对而望,摇了摇头,不动声色交换了目光。
浴桶旁的嬷嬷无声得叹了口气,垂头,蹑手蹑脚离开了。
等董氏沐浴后,又拧干了头发,新换了衣裙,朝多福轩走去,已然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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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程鱼儿听着丫鬟禀告董氏来了,忙起身,纤手从李景琰额头拿开,躬身对李景琰柔声道:
“王爷,我去去就来。”
温凉逐渐远去,唯一的慰藉没了,身体里由里而外灼烧的刺痛卷土而来,李景琰又拧住了眉心。
哒哒脚步声渐远,栀子花香味慢慢变淡,耳边的声响随之渐行减小。
“不要。”心中产生剧烈的不安,李景琰想伸手抓出程鱼儿。
不要离开。
他不要再一次五感尽失。
无知无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那种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李景琰早已迷迷糊糊,可是那种后怕感已经刻在了心中,巨大的恐慌让他身体产生前所未有的力气,竟一时抬动了手腕。
“哎呀。”一个猝不及防,魏院首的银针从李景琰指尖滑落,他惊叫一声。
程鱼儿忙回身去看,李景琰依旧无声无息躺在榻上,手腕依旧放在原来的位置,她眸光落下地上闪着寒光的银针上。
抬眸,朝魏院首看了一眼,疑惑道:“魏院首,怎么了。”
魏院首目光里的惊疑还未消散。
他脊背汗毛炸立,后背忽起了一身冷汗,见程鱼儿问他,他垂袖掩住了手指的轻颤,咽了一口口水,方抬头带着一分愧疚讪笑道:
“人老了,精力有些跟不上,一时手滑。”
“魏院首辛苦了。”
行针是个消耗注意力的活儿,魏院首已经年过五十,程鱼儿看着他隐隐发白的唇色,点了点头,躬身朝他一拜。
魏院首敛住了眸光里的惊疑,面色淡然,又恢复开始的高傲,微微颔首道:“臣之职责所在。”
程鱼儿又朝他深深一福礼,而后朝着殿外走去,她已经听着殿外苟安、苟敏两个奴才扯着嗓子和董氏说话。
见程鱼儿裙摆消失在珠帘外,魏院首扭头目光灼灼定在李景琰面容上。
刚才李景琰的指尖动了一寸。
“不可能啊。”魏院首咽了咽唾沫,眉心、鼻头蹙成一团,启唇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道。
他忙起身翻了翻李景琰的眼睑,又为李景琰诊脉,几次三番,眸光里满是疑惑,一张老脸也团成一团。
他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李景琰,又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珠帘外。
眸色忽闪几番变化,后,他深吸一口气,唇角拉直,眼睛黑沉黑沉盯着李景琰。
*
程鱼儿掀了珠帘,一阵寒风裹挟着细雨迎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看着殿外已然站起来的苟安、苟敏,程鱼儿脚步一顿,眉睫低垂,姣好顺滑的下颌线隐隐绷直。
“母妃,”程鱼儿轻唤了一声董氏,瞥了一眼苟安、苟敏正要说话,却被董氏冷声打断。
董氏梳着高高的朝天望仙髻,身着一袭火红大氅,暖黄色的烛光照来,衬得她明艳动人,却冷肃着脸,目光如刀,泛着幽幽冷光:
“程氏,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