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房中,佑安一把揪住董氏的衣角,急速摇着,一手指着李景琰的面容惊呼道:
“母妃,哥哥指尖动了!眼珠也动了!”
只见李景琰漏在锦被外的右手,指尖微微轻颤,转上,他双目紧闭,眼珠却在飞速得转动,眼皮颤颤巍巍。
佑安整个人扑在榻上,目不转睛得盯着李景琰的一举一动,见着李景琰眼皮颤颤巍巍,她扭头问道:“母妃,哥哥是不是要醒了?”
董氏没回答,她佑安一样凑在榻前,正注视着李景琰的面容。
她二人凑在榻前没注意到魏院首,程鱼儿因为迟了他们一步,只能巴巴站在外围,却恰好看到了魏院眉头紧拧,并无一分喜色。
程鱼儿心头一动,便不着痕迹盯着魏院首。
只见佑安话音落后,魏院首伸着脖子朝着李景琰看了一眼,眸色深沉带了一分狰狞。
程鱼儿忙垂下了头,她掐着自己葱白的指尖,心脏怦怦怦震得耳膜疼。
两弯罥烟眉在眉心蹙成两个小黄豆的鼓包,程鱼儿贝齿咬着樱唇,樱唇被咬出一个浅浅的白印儿,小手攥着襟前的霞帔,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
或许,这太医不想锦王醒来?
“母妃,哥哥怎么不动了?”突然传来佑安略带失落的嗓音。
程鱼儿忙撇下心中不安,抬眸踮着脚尖张望,只见榻上的李景琰依然恢复平静,无声无息躺在榻上。
“魏院首,你快看看。”董氏率先反应过来,让开身子双手请魏院首。
魏院首早已面如沉水,他白发白髯,面色亲和,看着仙风道骨,此时半闭双目,指尖搭在李景琰的腕上,良久,又弯腰掀开李景琰的眼睑瞅瞅,俯身贴着李景琰的心口细听。
他的一颦一动牵着房中众人的心,他眉头一挑,程鱼儿便心头一跳,他一撇嘴,程鱼儿便心脏骤停。
等他检查完,又让出位置给另一太医如此上下检查一番。
等二人交头接耳,碎碎耳语,复又站定。
程鱼儿回神,手心已经汗湿,脊背也陡生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魏院首,哥哥是要醒了吗?”佑安年纪小,沉不住气,眼巴巴望着魏院首问道。
程鱼儿攥紧双手,屏住呼吸,凝视魏院首。
魏院首面无表情未答话,等佑安踮着脚尖伸出指尖想戳一戳他时,他方摇了摇头,朝董氏与佑安拱手道:
“太妃,恕臣等学疏才浅,一时未看出与先前不同。”他面带愧色,垂头丧气,更是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但此番应是好事,请容臣回去翻阅典籍,和同僚细细讨论。”说罢,他又再三鞠躬,向董氏检讨,又表决心。
程鱼儿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刚才可能看错了,这魏院首看着应是一心向医,不会存有歹心。
等程鱼儿再抬眸,魏院首已经拜别了董氏,董氏正目光如电审示她,佑安也歪头学着董氏的动作。
“太妃。”程鱼儿动了动唇,低低唤了声。
董氏眸光飞快得闪过一抹不喜,转瞬即逝,她轻轻点头,转头吩咐道:“带王妃下去休息吧。”
“太妃,我想留下照顾王爷。”程鱼儿见她意思是将自己安置在别处,忙开口道。
董氏抬手,扶正她发顶的凤冠,又弯腰为她抚了抚襟前的霞帔,开口温文和煦:“好孩子,王爷有人照顾,今日忙了一天,你先早些歇息吧。”
说罢,她一个眼神,便有一个管事嬷嬷上前朝着程鱼儿躬身行礼:“王妃请随奴婢来。”
程鱼儿见董氏已经转身坐在榻前没有看她,她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榻上无知无觉的李景琰,肩膀塌了下来,跟着管事嬷嬷走了。
她一步三回头,刚跨出门槛,便被赵嬷嬷迎上:“姑娘,你可吓死老奴了。”
房内,佑安踮着脚尖伏在榻上,她拖着双腮目不转睛看着李景琰,眼瞳里带着几分失落,嘟着嘴巴喃喃道:
“母妃,哥哥怎么还不醒?我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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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中,李景琰已然理清了自己的状态。
他数月前带兵西征,两万大军对阵西戎五万敌兵,以少战多,战况一直焦灼,月前,他偶得良策,有制敌之招,却两日之内连收十封诏书。
封封加急!催他班师回朝。
无奈,李景琰办事回京,却路上遇袭,伤重修养,近些日子越精神越来越萎靡,后来竟昏睡,五感尽失,无所知觉。
今日,不知何契机,让他恢复了知觉。
思及此,李景琰眉心紧蹙,契机莫不是那女人!
擅自触碰他,李景琰凤眸中闪过幽幽烈火,眸光阴翳狠戾,他低头又拎起衣襟狠狠朝右手腕拭去:
“不知廉耻!日后定挑了你的手筋。”
李景琰暗暗记下了程鱼儿的声音,菱唇抿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