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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晚膳时,虞姒看某地进贡的桃子酒甘香可口,不听嬷嬷劝阻,喝了半壶,还强灌了嬷嬷半壶。结果一顿饭没吃完,她便脸红得不像话,眼神也迷离了,早早就爬上床呼呼大睡。
宫里晚上有小型的花灯会,还会放焰火,胡嬷嬷叫醒虞姒无果,只好留下她的大宫女霞儿和乐鱼照看她,放其他小宫女自去玩耍。她自己也有些醉意,确认虞姒睡熟便也去睡了。
金鸾宫里只剩下虞姒主仆三人和几个看门的太监宫女,虞姒从床上弹起来,吆喝霞儿和乐鱼给她拿来早就准备好的“装备”:一套平民的衣服,一包碎银子,一张璧城坊市的分布图,一把防身用的小弯刀。至于出入王宫的腰牌,整个金鸾宫只有胡嬷嬷有,而她是绝对不会给虞姒的,虞姒当然也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冒险计划。
她要出宫!
醉酒当然是装的,霞儿和乐鱼虽然怕胡嬷嬷,但三人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她们显然对她更忠心,虞姒软磨硬泡,终于说动她俩帮她实施这个疯狂的念头。
那些东西是乐鱼几天前让一个和她相好的小太监送来的,藏得很隐秘,胡嬷嬷完全没发现。
送春节的晚上,夜宴持续得比以往长一些,离王和他的爱妃一定会多喝几杯,然后早早歇息下了,不会到金鸾宫来。今晚虞姒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几个时辰,乐鱼代替她躺在床上,只要明天及时回来,不会有人发觉她失踪过。
为了这一次冒险,她们准备了很久,乐鱼和霞儿花大钱买通了好些人。今晚虞姒混出宫去玩一夜,明天一早天不亮再通过送水的车把她偷运回宫,当然太监们并不知道到时候上车的是虞姒,只以为是金鸾宫的一个小宫女,否则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夜已经很深了,宫宴刚刚完毕,朝臣和宾客们三三两两从举办宴会的齐云殿出来,在宫门处的广场互相道别,醉醺醺走向自己的车马。
广场上至少停着上百辆马车,虞姒躲过了看守的小太监和聚在一起吹牛的车夫们,在其中选了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躲在里面。她身量娇小,刚好可以藏在座位下面,座上覆盖的锦缎垂下来,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车里太黑了,虞姒双手抱膝蜷缩在车座下,只觉得压抑而气闷。不过她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唯恐被人发觉。现在她的心情有些忐忑,有些激动,有些紧张,还觉得很刺激。
虞姒在车底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快睡着,车外忽然响起人说话的声音,她猛地清醒了,连呼吸也不敢用力。车身一阵晃动后,一个人进入车厢坐下,浓烈的酒味漫延开来,虞姒气鼓鼓地往上方瞪了几眼。
“走吧。”马车主人对车夫吩咐道。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很好听,像音乐一般,带着几分冷冽,让虞姒想起了书上形容的高山之雪,不由一怔。
车夫扬鞭一吆喝,马儿拉着车开始前行,不久后出了宫门,虞姒听车轮滚动声渐快,心情也随之越来越放松,甚至想哼曲小调。可她还没高兴多会儿,一只手突然从外面伸进来,抓住她的左臂,强行将她从车座底下拖了出去,她感觉自己无力得像只小鸡崽似的,以前学的花拳绣腿一招也施展不出来。
“啊——”
虞姒不由自主惊叫出声,嘭嘭连着两声响,一下是她身体撞到木板,一下是她的后脑勺撞到板壁,她被扔到了角落。她一时间不知道哪里更疼,倒在那爬不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可还没等她哭出声,那人又把她提起来,单手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板壁上。
外面车夫听到车内有动静,问道:“嗣君,怎么了?”
“没事,你赶你的车。”他回答。
感觉到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力道有多大,虞姒吓得脸色发白,慌忙去掰他的手指。她感觉到这个人是真的存了杀心,一时间又是恐惧又是后悔,以为自己偷溜出来顶多被发现送回给父王,被狠狠教训一顿,哪知道会遇上生命危险啊?
温热的眼泪滴在那人手背上,那人动作不由一顿,力道稍稍放轻了些,但也没有松开手。车内安静了一会儿,他低声问道:“女的?”
虞姒已经吓得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听他这么问,也不管人家看不见,哆嗦着直点头。
“谁派你来的?”
那人一边问,居然一边在她身上摸索了起来,她的手、腰、腿都被粗略搜过了,他的手冷冰冰的,不小心碰到她的皮肤,立刻带起一片鸡皮疙瘩。虞姒这辈子还没被一个男人这样轻薄过,一时目瞪口呆,随即羞愤欲死,也顾不得害怕了,颤声呵斥道:“大胆贼子,竟敢轻薄我,我要诛你九族!”
他哂笑一声,把从她靴子里搜出来的小弯刀扔到一边,嘲笑道:“季氏就派你这样的来杀我?她是不是有病?”
“什么杀你啊?”虞姒抽泣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就是……就是借一下你的马车而已……你放了我吧……”
一边说着,一边哀求的抓住他的手腕。她的肌肤过于细腻柔软,他仿佛被烫了一下,猛地收回手,咬牙怒道:“美人计?”
虞姒一头雾水地看着黑暗中隐约的剪影,揉着得救的脖子,抱怨道:“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最好赶快放了我,要是被人发现我不见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此时她已经忘记自己是偷跑出宫主动跑人家车上藏起来,而不是被劫持的。
这辆车自然是赵致所乘的,他带着伤参加离王招待外宾的晚宴,宴上因为自己缙国嗣君的身份,少不了有人来与他攀谈结交,喝了不少酒。忍着不适准备回去,却在上车时发现里面藏着个人,下意识以为是季氏母子派来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