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际言上午一直在工作室忙装修的事情,有个师傅突然从梯|子上摔了下来,他和周而又忙着把师傅往医院送。
临近中午他才接到周答清的电话,周答清劈头盖脸问他:“小庄呢?你能不能联系上她?”
他和庄明宋在一起的事情没有瞒着任何人,魏然知道后,嘴一快就?告诉了周答清。
裴际言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周答清已经火了:“老马为什么给?我打电话,说她根本没参加博士复试?她手机还?关机,怎么回事!”
“没参加?”裴际言看了眼时间,“不是下午一点吗?”
“昨天上午就?改时间了!”周答清气得?不行,“老陈要去帝都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他的秘书给?他买错机票了,本来晚上的机票愣是买成了中午的,结果晚上的票又卖光了,群里已经通知了,小庄没看群嘛!”
裴际言怔了瞬,想起她说徐瑶问了张梦,确定没改时间。
“她的手机丢了,”裴际言这会儿冷静了一些,“我先去找她。”
没等周答清说什么,裴际言已经挂了电话,出门打了辆车往学?校赶。
他给?她发了QQ消息一直没有回复,裴际言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心里一滞,转头往教室跑。
他按着明宋告诉他的教室找了过来,这层楼基本上是开会用的,这会儿更是空无一人,教室的门虚掩着,裴际言轻轻伸手推开。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他看到庄明宋正?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
就?算听见门响,她也没有抬头,只?是在那里安静地坐着,午间的太阳透过百叶窗一点一点洒进来,把她的头发打成了淡淡的金黄色。
裴际言心里一阵发酸,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小姑娘吸了两下鼻子,像是这会儿才反应了过来,眼眶终于泛起了红,眼泪也随着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滚烫的泪珠打在裴际言的手背上,他心中一紧,站起身,轻轻把明宋拥在了怀里。
明宋抽泣着开了口:“师兄,师兄,阿姨说结束了,她说结束了……”
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喷薄而出,包括这些天做试验的不顺,全部?随着泪水冲了出来,明宋伸出手臂抱住他,压抑地、克制地、小声地哭着。
她已经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包括她为什么会不知道时间的变动。
“师兄,”明宋紧紧抱着他,泪眼朦胧,“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明宋断断续续的抽搭着:“我从来、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坏的人。”
“乖,没关系的,我们今年错过了,明年还?可以直接考,也就?是多学?一年习,这样的话你还?能硕士毕业,拿到硕士毕业证,对不对?转博的话其?实风险很大的,很多人读不下去,要申请好久才能重?新参加硕士答辩,还?不一定能拿到硕士学?位。”
裴际言顺着她的头发:“你年纪小,不怕这一两年,好不好?”
明宋固执地在他怀里摇着头,委屈尽显:“不好。”
裴际言心疼得?很,也有些责怪自?己,他轻轻地抱着她,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你还?记得?之前熊明浩拿我作品的事情吗?”
明宋嗡着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裴际言缓缓呼出一口气:“那是我大三那年,父亲一再?要求我毕业了就?立刻回去,那场比赛很重?要,获奖了可以加不少分数,没有问题的话是可以直接保研的,所以我把那次比赛看成了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想着能多离开父亲几年,就?多离开几年吧,没准就?在多的这几年里出现了什么转机呢,所以我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那场比赛上,我用了很多心思在上面,最后那套作品,被熊明浩拿走了。”
裴际言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说别人的事情:“那时候离比赛截止没有几天了,整个小组的人都精疲力竭,互相?埋怨,他们都觉得?我们注定与这次比赛失之交臂,个个偃旗息鼓,整个制图室的气氛都很消沉。我觉得?事情已成定局,互相?推卸责任毫无意?义,我开始带着他们重?新做,每天几乎只?睡一两个小时,因为我知道,只?有我自?己能打败我自?己,所以我的新作品也一定比熊明浩拿走的那套旧作品好。”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小组拿了第?一,那时候保研加分只?看比赛的第?一名,所以熊明浩没有保上,参加统考的分数也很低,是第?二?年二?战上来的,而我,也真的遇见了转机。”
“什么转机?”
“不是遇见你了吗,你就?是我的转机,”裴际言拍了拍她的背,“坏人自?有天收,我们庄明宋是金子,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发光的,嗯?”
听他这么说,明宋还?是觉得?很委屈和难过,裴际言松开她,再?次蹲下身,用指腹轻轻擦着她的眼眶:“我外婆那个时候做实验,被同行嫉妒,很多实验材料被毁了,他们大田实验,一年只?能做一两次,她心里不舒服,和我外公抱怨了几句,又回去重?新做了,她说——她如果气馁了,那些冷嘲热讽的人不就?得?逞了吗?她不能让那些小人得?逞。”
裴际言:“她经常对我说,不要让恐惧主宰你的生命,那些小人没有什么好怕的,相?反,他们更害怕你,害怕你发出来的光亮会让他们永远黯然失色。”
“我们也一样,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消沉下去了,坏人不就?得?逞了吗?”帮她擦完泪,裴际言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我们可以难过,但不能让他们得?逞,好吗?”
明宋将眼眶中的泪憋回了肚子,想了很久,才低低地回应了一声:“好。”
像是为自?己打气一般,明宋带着哭腔,又重?复了一句:“我可以的,我也不会让恐惧主宰我的生命。”